驴车足足走了一天,直到下午四点多,引章等一行人才缓缓到达新家。
下了驴车,安寄翠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横匾上那两个已有些陈旧的“骆宅”二字,心里升起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恍然身在梦中。
引章也跳下来车,手里还抱着一盆兰花。青山碧意入眼,清风入怀,顿觉神清气爽,心头一阵舒畅,她抬头四顾:宅子坐落在马蹄形的山峦拥抱之中,安宁而静谧,门前一左一右栽着两棵桂花树,亭亭如盖,枝繁叶密,此时正欢快的抽长着嫩红的新枝新叶。青灰的砖石院墙,木材原色大门,因岁月长久,风吹日晒,变成了苍灰色。宅后的不远处的山倒是不高,百多米的样子,线条舒缓起伏,山形宽厚,山顶看上去也很平缓,像是放大了的丘陵。山上绿意葱茏,亦是一片平滑,看样子长的多半是草藤灌木,树木稀疏,而且都不大。宅子的门前是一片平缓的坡地,地里杂草丛生,一条不大的河,确切的说应该叫做溪,从西北方缓缓流过来,在坡地边缘绕了个弯,折而向南,缓缓流去。
“老姨,小姐,这就是咱们的家了!”吴管家上前笑道,又伸手指点:“宅子后边那山是咱们的,西北边的山脚下有六亩多薄田;宅子左、右、前这一片地也是咱们的,大概五十来亩,过几天我会请人回来清理杂草,种上庄稼!老姨,少爷小姐,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水香,骆五,冯嫂,快帮忙搬东西!”
引章一边听他讲一边顺手从脚下捡起一块干巴巴枯黄的土坷垃,硬邦邦的,细细看了看,手指头用劲一搓,尘土便沙沙的直往下掉,引章不禁微微蹙眉,心想这个样子的土壤毫无肥力可言,能种什么庄稼呢!但愿山脚下那几亩“薄田”会好一点,不然,就等着饿肚子吧!
“阿章,发什么呆呢,快来!”安寄翠已经走上了台阶,回头含笑。
“啊,就来!”引章忙答应着,想了想,扫了一眼,向吴敬道:“吴管家,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往后咱们别叫老姨了成不成?还是叫,叫小夫人吧?”
吴敬一愣,瞟了安寄翠一眼,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就依了小姐吧!哎,你们都听见了,往后还叫小夫人,不叫老姨了!”
“是,是,小夫人!还是小夫人叫得顺口。”水香等都笑着答应。安寄翠心头亦微微一松,笑了笑。
一时开了院门进去,只见满院子的荒芜颓废,杂草疯了一样的长,黄的、青的、半黄不清的、开花的、结果的、长刺的,一塌糊涂!高的足有半人高,矮的则打着结、抱着团铺得满地都是,有一丛丛、一蓬蓬的,也有藤藤蔓蔓夹缠不清的;有的开着花,黄的、紫的、黄心白瓣的,有的结着果,黑的、紫的,绿的、单个的、一串一串的,应有尽有!好家伙,引章在心里一样一样的点:牛膝菊、狗尾巴草、蒲公英、节节草、麦瓶草、狗牙、白茅、凹头苋、刺苋……挨着院墙右边还有两棵两米多高、枝桠苍黑浓密的石榴,火红的榴花开得如火如荼,凌乱中显出一抹尤其鲜艳的色调,看起来好不怪异,更显荒芜寂寥!
真是,真是好一锅大杂烩!
地上草间横七竖八、颠三倒四铺了一层腐烂的旧年野草,发黑发黄,也是凌乱不堪。
对着大门的是三开两进的房子,朴朴素素,青灰墙壁,陈旧的红漆门窗。建在高出院子约一尺半的地基上,廊檐也有三尺来宽。吴管家一边领路一边道:“小夫人,这是外院,恐多有不便,我和骆五夫妻住左右两厢,您和少爷小姐、水香住后边院子如何?”
“好的,吴管家,您安排就好!”安寄翠一面走一面笑道。
引章翻翻白眼,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这老管家说说话行事还这么一套一套的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