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便有京城中的贵来临,听小丫头们说王府东院忙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静言非常庆幸来的都是男没有女眷,如此西院就免了一番折腾。
放下手中的账册,闭目养神。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夏菱说现在俪马山那边的山景是最好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松柏枫叶银杏,真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更有各种北疆特产的野果山货。
想起夏荷掰着手指如数家珍,“俪马山上有野毛栗,野柿子,笃斯,红橘果,还有咱们王府惯常自酿葡萄酒的野山葡萄。前儿下了雨,若是夸个小篮子上山,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摘回来满满一筐的蘑菇。”
静言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夏荷的贪嘴让她想起原先在家伺候她的小丫头叶儿,也是这般嘴馋。只不过同为丫头,和夏菱夏荷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了。
叶儿年纪太小,又是木呆呆的,穗儿被赵庄头娶走后家里只剩她一个小丫头,不知那些针线上的细活儿能不能照顾周全?怕都是嫂子在做吧?
又想起她的侄子冕儿。初入学堂,会不会被人欺负?家里纸张笔墨还是有的,父亲和哥哥向来喜欢这些。老管家年纪大了,每日送冕儿上学堂时可记得给他带些糕饼?
这一场秋雨过后母亲的咳喘可犯了没有?也不知吃的什么药?
正是胡思乱想时,突然一声呵斥袭来:“章姑娘好清闲!”
姑!
静言赶紧起身,却见姑并没进来,隔着纱帘能看到她已在外厅落座。
随手把正翻阅的账册合拢,又把案上闲时解闷儿用的杂压在上头,这才的出来恭敬的行了礼,“给姑请安。”
“行了,坐下说话吧。”
静言道了声“是”才依言坐了个椅子边儿。
稍作沉吟,姑连套都省了,直接问:“大总管不是让你查账么?你查得如何了?”
“静言鲁钝,很多事都没上手,又赶上府中过中秋节,所以先前的账册还未曾细看。”
姑听了只是冷笑,“是么?我倒不知鲁钝的人竟懂的一进来就立新规矩了。”
静言自进了王府便一直恪守先前留下的各种章程办事,所谓新规矩不过是那“一日一盘库”罢了。而且,这个规矩她也是深思熟虑一番才敢立项,此时姑质问自然是早有妥当的答复。
当下也不否认,点头说道:“是,只因我实在是笨了些,那账目上的数儿一多便糊涂。一个月三十天,每日里那么多东西进出,若是一月一盘以我的能耐是只怕应付不来的。常言道笨鸟先飞,我便是想着能以勤补拙。”
她这一番话虽是说得在理,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真要碰见**蛋里挑骨头的,还是能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静言已经准备好了要被姑数落一顿愚笨之类的话,但姑却没跟她细究,只说:“你也不用掖着藏着,你到底有多少斤两我心中自有定论。”
说罢又提起账目的事儿,“卫玄和言重山不是亲自把账本给你送来了么?这么隆而重之,你不赶紧的细细查了,可真是有负重托。”
静言微微垂下头道:“是,只不过那账目太过繁杂,我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来。”
姑冷哼一声,“看?你真的看了?我怎么听说你每日过得很是逍遥呢?刚才你在干什么?还未过午便打起瞌睡来了?这就是你们章家教出来的好规矩?”
都说打人不打脸,这位姑偏偏就爱往人家脸上拍。
静言压下心头火,也不敢再坐,起身站在堂中低着头慢慢的说:“是,姑***教训得是。”
“我教训你什么了?我何时教训你了?”姑扬着声音怒道:“我说你瞌睡你就瞌睡了?给你儿竿子就顺着上!刚才明明看见你拿着一本账册,当我没看见么?”
说罢眉毛一挑就变了脸子,更是冷硬起来,“当面说没细看,保不齐是要背地里私查。你这是要卖哪门子的乖给哪一位看啊?”
静言突然觉得很好笑。说她瞌睡的是她,说她没瞌睡在看账册的也是她。前后的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而且以往的账目真是一笔一笔查起来,出了亏空即便能找到是哪个丫头手脚不干净,她不也脱不了干系么?
“回姑***话,刚才我并没有看账册,只是翻几眼闲罢了。”
姑一听立刻让跟着的小丫头去把案子上的拿来,眼睛却瞄着静言,看她可有无慌张。但静言脸色平静如常,这让姑很失望。
等小丫头把东西拿来一看,果然是本写南域风土人情的游记。
奇了!她刚才看着明明就是账册,虽隔了一层纱帘,但她怎会不认识摆弄了多年的账册封皮?怎的竟还真是一本杂?
姑较上劲来,脸上似笑非笑,“章姑娘真是博学多才,不知其它那几本又是什么?”
小丫头听了立刻又进去把那一摞全抱了出来,旁边伺候着的夏菱和夏荷都绷起了脸,夏荷更是偷偷横了一眼那丫头。
静言攥紧了袖子不吭声。心想:是账册便是了,本来这也是大总管吩咐的差事。被姑东绕西绕的,竟像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