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幼祺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但以她的聪明,以她对魏帝的了解,事情的大概轮廓也能肖想出来。
“是!母妃说得是!孩儿确是放肆。”元幼祺站起身来,一抖袍襟,跪在了韦贤妃的面前。
韦贤妃面色苍白,胸口起伏着。
“孩儿身为臣子,身为儿子,却这样评说自己的父君,实是该死的罪!”
元幼祺突地话锋一转,朗声道:“但,若有人连为人君的资格都不够,枉杀人命,残害忠良,难道不该死吗?”
韦贤妃的唇抖得更加厉害,连带着她的语声都颤抖起来:“你可知道,单单你这些话,若被人听去,你我母子皆死无葬身之地!”
元幼祺面色亦白了白,旋即拜道:“孩儿知道。可孩儿也知道,母妃现在掌控着怎样的局面。”
这后宫现下都为母妃所掌控,孩儿纵是说几句实话,也是不怕的。
韦贤妃目不转睛地盯着元幼祺跪拜的身影,还有头顶的乌发,良久,突地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果然是顾敬言的女儿!
呵!那样的风骨,即便身受奇辱,即便口不能言,仍不减凛凛风骨。
敬言,你的女儿性子很像你,你可知道?
曾经,韦贤妃当元幼祺孩子一般,她所谋划的事,一则隐秘,二则恐怕牵连出元幼祺的身世来,她都不曾对元幼祺讲过。
她只想全力施为,为元幼祺铺出一条顺畅的路来,顺理成章地报了大仇,又将元幼祺扶上天子位。
她不是没试探过元幼祺的志向,却发现这孩子有些太重情义,无论是对顾蘅,还是对魏帝。重情义,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品格。
韦贤妃从没料想到,这孩子重情义的另一面,便是是非分明。
却原来,非是心机算计,而是正直的心性,引导这孩子走上这条路啊!
韦贤妃顿感欣慰,心中的一块大石,日日忐忑,终于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落了地。刹那间,胸中滞郁了近二十年的块垒,顷刻消失殆尽。
她觉得自己曾经、现在以及将来,无论做出怎样的牺牲,在确认这孩子的心性的一刻,都是值得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在她的心中是一个疑问,不能不问个清楚----
“你起来吧。”韦贤妃平静道。
元幼祺本以为会被母妃痛骂一顿,却不料,母妃半晌无语,竟是这般心绪平静下来了?
她迟疑地抬起头,打量着韦贤妃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气急的样子。
“怎么”韦贤妃挑眉道。
元幼祺忙站了起来。
以她对韦贤妃的了解,母妃应该不气了。
韦贤妃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又蹿了个子,五官也越发张开,日渐耀眼。
“母妃不气了?”元幼祺陪着小心。
韦贤妃哼道:“你有出息了,母妃还生什么气!”
元幼祺眨眨眼,一时辨不清韦贤妃的真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