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还是告诉了方朝清。
不仅是为了那一丝渺茫到不能再渺茫的、让阿朗获救的希望,更是因为,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她觉得方朝清应该知道。
直面丑陋的真相固然残忍,可是,被蒙蔽,被欺骗,生活裹中,连作出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对他未免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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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朝清没有直接回相府,而是沿着客栈门前的大街一直走。
走了不过几条街,到了一座高大气派的酒楼前,他站定,抬头。
大大的匾额上黑底金字,“得意楼”三字飞扬虬劲,洋洋洒洒,据说是前朝时一位状元登科后趁着酒兴一挥而就,就此成了当时还只是个小客栈的得意楼的招牌,而得意楼也因为这个招牌,吸引了许多想要个好兆头的赶考士子,每到大考之时,得意楼便座无虚席,尽是天南海北各地赶来的士子。
方朝清眯着眼,灼热的日光照得他面颊微烫,身着长衫儒袍的士子们进进出出,在他身边走过,个个踌躇满志,高谈阔论。两个月后,新帝便要开恩科,是以受到消息的各地士子便陆续赶了过来,得意楼便也热闹起来。
就如他当年那般。
当年,他也如身周这些士子们一样意气风发,尤其先先帝当庭点了他为状元后,打马游街,呼朋唤友,同届的士子们不论考上的还是落榜的,交好的还是仅仅有几面之缘的,都来与他这个新科状元结交攀谈,聚会酒宴一场接一场,地点多半便是选在这得意楼。
出事的那一次自然也是在这里,看上去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方朝清清楚的记得,那次他是受一位同科好友相邀,说是请了几个好友一起聚聚,要他这个状元公给点面子。他应邀前去,到了发现果然只有几个人,且都是相识的,唯一例外的便是那个御史之子。
那御史之子方朝清虽然也认识,但也不过是见过面,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并没有深交,而且与自己高中状元不同,那御史之子似乎是落榜了。
好在还有其他几个好友在,那御史之子也一直闷头喝酒不说话,气氛便也渐渐热烈起来,作为状元公,方朝清更是被灌了许多酒。冲突就是发生在他醉意正上头时。
那邀请他的好友出身寒门,其余几人也均是出身不显,所有人中,只有他和御史之子的出身相当,所以在那御史之子强迫那酒家女时,也只有身份相当,且又喝了酒,平日便有些任侠气的他敢出言阻拦。谁知那御史之子因为自己落了榜,早对方朝清心怀嫉恨,方朝清一开口,便立时让那御史之子怒火上头。
他只隐约记得那御史之子先动了手,他被迫还手,一交手,便一发不可收拾。
半醉半醒间,他连自己手里什么时候多了把刀子都不知道,等清醒过来时,那刀子已经插入御史之子的胸口,而身边聚会的同伴,闻声赶来的酒楼伙计等,皆面带惊恐地看着他。
而他原本带来的随从,则在同伴说好友聚会不要让仆从在场碍事后便打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