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姑静默不语,今日她劝的那些话,想必世君已跟她说过无数回,她望着崔世柔,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和离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崔世君听出老姑姑已经软化,她答道:“老姑姑,和离也没咱们想的那么难,世柔在婆家的日子过不下去,我们要是不管她,还叫她指望谁呢。”
可惜崔海正听不进这些话,他气恼的说道:“陈家并非苛待世柔,是世柔不能给陈家传宗接代,就是纳个小妾,咱们也无话可说,只因一时置气就要和离,岂不是把婚姻当作儿戏,咱们家世代官媒呢,往后如何取信与人?”
崔海正的一番话说得崔世柔泣不成声,崔世君慢慢站起身,她看着他爹,说道:“崔家能在京里立足,靠得是与人为善,做事本分,世柔能和盛容过下去,自是再好不过,而今她执意要和离,咱们该劝的劝了,将来倘若她过得不好,那也该她自己受着。”
事已至此,崔世君说道:“明日我去一趟陈家,余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这些话,崔世君起身出了正屋,回到自己的院子。
到了夜间,雨不知几时停了,今夜崔宅里的人恐怕都睡不安稳,崔世君亦是如此,她连晚饭也没吃,回屋后就在灯下算账,许是她心绪不宁,几笔账算了数次也对不住,后来她索性收起账本,想找本书看,不过她屋里并没几本闲书,阿杏进屋看到她在架子上四处翻找,便问:“姑娘,你找甚么呢?”
崔世君说道:“你去安哥儿屋里,不拘甚么书,找他借一本我打发时辰。”
阿杏道是,出门去找□□借书,谁知刚走不久,她又折返回来,崔世君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阿杏说道:“福伯来传话,说是宁国府打发人来了,请姑娘出去一趟。”
崔世君一惊,宁国府大半夜潜人上门,莫非是有甚么要紧事?这么想着,崔世君连忙叫阿杏给她换上见客衣裳,便出了院子往前厅去了。
来的仍旧是老侯爷霍云身边的贴身小厮火华,他看到崔世君后,冲着她打了一千儿,先给她问好:“给崔姑姑请安。”
崔世君直接问道:“你们老侯爷叫你过来,是有何事要吩咐?”
火华解开身上的包袱,他道:“老侯爷叫我给姑姑送一卷画。”
崔世君越发不解,那火华把画交给崔世君,崔世君展开一看,顿时怔住了,画上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黄山,然而,她只一眼就认出来了,画卷上层层叠叠的雾气,一轮红色的圆日落在山涧,正是霍云在马车上向她描述的黄山风光,崔世君犹如身临其境,她仿佛闻到了云雾的湿气,又看到日出从山涧里跳出。
崔世君久久没有说话,直到火华出声说道:“老侯爷回府后,连饭也没用,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画了这一副云海日出图,又亲自裱好,叫我送来给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