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
她年纪小,孤苦伶仃的,从不曾念过书,其实连令堂两个字都听不懂,故而,对容成瑾这样的问题,也只能做不知。
看她这般,容成瑾善解人意地温柔一笑,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也罢了,不说旁的,至少我现在可是知道了,你就姓苏。”
从那以后,她便成了苏浓艳,浓重而艳丽,只是,容成瑾从来都不喜欢叫她浓艳,容成瑾只喜欢撑着头,就这么饱含笑意地柔声唤她“浓浓、浓浓”。
那时相貌平平又胆小怯懦的她,其实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适合这样浓墨重彩的名字,只是,对于容成瑾所赐予的一切,她都会受宠若惊地无条件接受。
她过去半世,一直都如同那河中浮萍一般,居无定所,四处漂泊,而她唯一的心愿,也不过是想有一人能够保护她,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可同时,她也深知自己命贱,从不敢真的去奢求这些,只怕越是希望,最后留给她的打击,便越是惨烈。
但是,容成瑾偏偏就这么出现了,那样尊贵的千金小姐,高高在上得令人不敢逼视。
第一次相见时,她是多么的自卑,连容成瑾身边丫鬟的问话都不敢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往墙角缩,她将头给埋得低低的,好似只要这样,就逃开了一切。
一直到后来过了很久,容成瑾开始手把手地教她念书时,她才明白,这也许,也可以说得上是一种掩耳盗铃。
她这样做,自然是逃不开的,容成瑾还是一步一步向她走了过来,容成瑾身上穿着的白狐裘,纯白无暇,欺霜胜雪,是她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华贵料子,它在皑皑大雪中,看上去竟是那么光滑,那么明亮……
它贵重得让她觉得,自己哪怕只是这么悄悄地抬眸看一眼,都是一种侮辱……
这样卑贱的自己,这样又脏又臭又难看的自己,这样一直都被所有人鄙夷着的自己……
她眼眶一热,小小的身体,也顿时便蜷缩得更紧了。
容成瑾见她整个人似乎都要缩到地底下去了的模样,也是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容成瑾不嫌她脏,直接伸出手,便拉过了女孩那因紧张害怕而攥成了拳抖得厉害的手,那通红而冰凉的手。
那样温暖的触感,是陆兰琛这一生中所感受过的至美与至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