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稳婆一到也不要喝茶就着手准备洗三礼。
从自带的包裹里请出送子娘娘的神像摆到月子房里的炕桌上,然后再摆了一对插着红蜡烛的烛台和一个铜香炉。
李桃花看着何稳婆动作,眼见神台备好便赶紧的递上余庄头给准备的纸钱,何稳婆接过转身压在烛台之下。
余曾氏也帮忙端来五碗供交由何稳婆摆在神像前。
如此一切准备就绪。
仪式开始第一步是点香敬神。按照高庄村的习俗,这个香当由婆婆来敬。
于氏就站在何稳婆身后。她看着何稳婆拿起香,背转过身,刚要抬手去接,就看到何稳婆看着她的身后说:“满囤家的,你得站到前头来!”
闻言于氏下意识地一回头,然后就看到王氏穿戴整齐地站在她身后。
于氏觉得有点懵——王氏到前面来干啥?她不该是在床上躺着吗?
陆氏心思灵巧,她眼睛两边一瞟,瞬间就明白了王氏的用意,不觉心中一叹,伸手扯了还没搞清状况的于氏一把,使她让出了路。
至此,王氏方才大步上前,在一片抽气声中接过了何稳婆手里的香。
王氏接香的手都是抖的——不顺公婆可是“七出”的大罪。但现在的王氏却是顾不得了。
自从今早听李桃花说了洗三的规矩后王氏就动了今儿自己上香的念头——既然分了家,王氏想:那她家的神灵就当由她来祭拜。
故而即便没有后来李桃花的蛊惑,王氏也不曾打算让于氏给她家神灵上香——她才不给于氏得她家神灵护佑的机会呢!
今早李桃花拿去买通何稳婆的那角银子还是她给拿的!
虽然这事儿先前跟男人李满囤商量,但王氏坚信男人知道后并不会责怪她的自作主张,她相信男人比她在王氏身后。她的眼睛也一直窥视着于氏的动静。
看到于氏因为一惯的养尊处优保养得比身旁陆氏都白皙的脸皮现因气恼而紫胀得也比常人在一处。
刚郭氏看到一向懦弱无能的大房嫂子王氏当众故意地越过婆婆于氏自行上香,而族长嫂子却只拉着婆婆以便让仪式能够继续,蓦然感到浑身发寒——过去十来年,家中日常的一幕,今儿却是完全地给倒了个个儿。
而她似乎、好像也曾似今日大房的王氏踩她婆婆于氏一样踩过王氏的脸!
而且不止一次!
至于族里的其他妇人,瞧到于氏被儿媳妇王氏当众踩脸,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一个个都似鹌鹑一样缩了脖子——冲突的一边是长辈,一边是妯娌,或者压根两边都是长辈,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何况族长嫂子(伯娘)也在呢,怎么也轮不到她们来出头。
王氏上香叩首之后,何稳婆跟着也拜了三拜。余曾氏则端来装着一个艾水的铜盆摆在炕上,然后又拿来清水和其他洗三的物什备用。
看何稳婆盘腿在炕上坐下,李桃花赶紧的把婴儿抱给了何稳婆。
眼见一切准备就绪,王氏当先放了一把枣子、栗子和一角银子添到盆里,见状何稳婆立刻眉开眼笑地唱了起来:“枣儿栗子,早儿立子!”
陆氏见状则赶紧地推了推于氏,低声道:“小婶子,不管有什么话,都等过了今儿再说。”
“您一向最明白事理,知道这人生在世就得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儿谢大爷还在呢!”
于氏心中委屈但还是忍气吞声地跟着上前舀了一小勺清水添到盆里,然后又丢下一把铜钱——如陆氏所言,她确是不能赶现在发作,不然让谢大爷以为她不慈,可是不好?
一会儿仪式结束,她还要抱孩子去堂屋给谢大爷相看呢!
何稳婆掀眼皮目数了下盆里的铜钱方接着唱道:“长流水,聪明伶俐!”
陆氏随后……
王氏看着于氏不吵不闹添了盆,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算是放下,然后便禁不住感叹还是桃花说的对:这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先前因为没儿子,她夫妻两个被婆婆欺压得十几年都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以致男人本事再大都使不出,但现今她生了儿子,有了底气便就改成她能在人前踩她婆婆的脸了。
这人呐,果然还是得有儿子才行!
看到李桃花从月子房里出来往屋顶丢大葱,红枣便知道仪式已近尾声,她该准备开席了。
赶紧地,红枣领着四丫五丫进堂屋收茶碗抹桌子上菜。
今儿午饭的菜,红枣原给准备了红烧肉、红烧鱼、同心财余、小鸡炖蘑菇、炸丸子、韭菜炒鸡蛋、拍黄瓜和炒米苋八大碗。主食是鸡汤面。但因李满囤的强烈要求,红枣今儿在上面的时候还要再给每桌加一碗卤蛋。
堂屋里谢子安正拉着李兴和说话,红枣眼角撇到李兴和手里拿了精致个荷包,便禁不住胡思乱想:兴和这个荷包瞧着倒似谢大爷给的?只不知这荷包是不是谢大奶奶的针线?若是谢大奶奶发现谢大爷把自己的心血胡乱的送了人后会不会跟林妹妹作贾宝玉一般的同谢大爷闹?……
脑补得正自精彩,红枣忽觉屋里陡然一静,然后便看见她姑李桃花抱着大红襁褓风风火火地一脚踏进了堂屋!
虽然红枣早就知道她爹为防她奶暗地里使坏早起还曾叮嘱她姑不要给她奶抱孩子,但真实看到她姑为了甩开她奶就跟人贩子抢孩子似的一路小跑着把她弟抢抱进堂屋,还是禁不住捂脸——她果然不该对她姑能笼络住她奶进而携手控场抱有期望!
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