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天下钱雨的一家人
傍晚,谢福依旧赶车送了李满囤父女家去。
从李满囤家出来,谢福驾着骡车行到高庄村村口,想了一想,便即调转车头去了高庄村后的庄子。
谢家庄子多,似高庄村这种有三千亩地大的庄子,就有五处,然后还有其他大小不等的庄子三十来处。谢家这许多庄子,若都叫谢庄,账房一准抓瞎,所以,谢家的庄子除了最大的五处冠了谢姓,叫了谢庄,大谢庄、东谢庄、大谢东庄和大谢西庄,其他的庄子都是因地而取,以便区分。
谢家送李满囤的这处的庄子因为在城北,所以,一开始就叫北庄,后来,北庄北面又建了庄子,比这北庄还北还大,这北庄便即就改了名,叫老北庄,新建的北庄叫大北庄。
老北庄的庄头姓余。这余庄头听说谢福这个往常只在大少爷跟前伺候的大管家冷不丁地来了庄子,不知何事,慌不迭地迎了出来。
谢福也不下车,只把余庄头叫到车前,低声道:“余庄头,我来与你提个醒。”
“这老北庄今儿让大爷给送人了。”
“送给了庄前村子里的李满囤。”
“往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谢福再不多言,自管驾着骡车走了。
庄前徒留下为晴天霹雳劈中的余庄头。
谢家仁义,与庄仆留地里出产四成的粮食,这对比一般庄主留庄仆的三成,足多了一成。所以,老北庄庄仆的日子,虽不及村里庄户,但较其他他姓庄子,却是好了不少。
余庄头没想到一夕变天,整个庄子连地带人突换了主人,而且还是个村人。这前村,可不是高庄村吗余庄头想:这高庄村里可没啥大有钱人家。这一般人家想变有钱,可不就得压着庄子多出息吗
可见,余庄头叹息,他们的苦日子来了。
回到四海楼,谢福进房与谢子安复命,然后便瞧到他家尊贵大爷正拿着让人赶制的竹刮片在刮鳌身肉,当下,也不敢多说。只搁旁边侯着。
反倒是谢子安瞧到他,随口问道:“说说,今儿,怎么去了这么久”
闻言,谢福不敢隐瞒,便即就把早晌去衙门办事,事后去李家午饭,捉鳌,以及刚刚还去过老北庄的事都给说了一遍。
话说完,谢福瞧他主人还是在专心致志的剥鳌,也不表态,说如何,便即只能继续静侯。
也不知等了多久,总之,房里已经掌灯,一直静立的谢福忽地听到一声轻笑:“成了!”
谢福抬头看去,正看见他家大爷面前的盘子上由鳌壳拼了一只八爪鳌。
谢福……
谢子安先前瞧红枣拼八爪鳌拼得容易,便即也决意拼一个,回家逗儿子,谢尚,玩。
不过,没成想,这事儿看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却难。他细细地看过红枣那孩子复原的八爪鳌,却还是剥了四只,才算是大功告成。
今晚,回家,谢子安想,我可以给儿子露一手了。
拼好八爪鳌的谢大爷心情不错,当即赞扬了谢福:“事情你办得不错。”
“不过,你先只送来了那李满囤的八字。”
“赶明儿,你生个法子,把他闺女红枣的八字送来我瞧瞧。”
“李满囤的八字,我怎么瞧怎么普通。”
“不似有大格局的人。”
谢子安说话留了一半,他并未告诉谢福其时该是个过了七七的死人。
“今儿,我瞧他那个闺女红枣倒似有些福气。”
“说不准,他家这福气其实都在他这闺女儿身上。”
谢子安评价人,都是先看八字。先他瞧了谢福从县衙那儿弄来的李满囤的生辰八字,怎么瞧,李满囤都是贫困孤苦短夭的命格,不说惠利他人了,今夏六月,就是他的死期––他命当横死。
可今儿八月十六,这李满囤不止活得好好的,而且他瞧李满囤,虽一脸风霜,但眉眼清正,眼下子女宫上三重丝状阴德纹––其人已是个福德双全的大功德主。
阴德纹,非大功德,非大机遇不出。而且,阴德纹,荫及子孙,但他瞧红枣,李满囤唯一的女儿脸上,眼上并无承袭父辈阴德眷顾的小阴德纹,反倒是那丫头笑起时,眼下也是三重阴德纹。显见得,这丫头自身也有广利众生的大福德。
富贵如谢家,如果想更上层楼,并不是只靠子孙用功就行,还得要时运并济,福德加持,不然,这世间,勤奋用功的人多了去了,而有所成就的,才得几人千不足一,罢了。
所以,谢子安非常好奇李满囤家的这轮福运,最好他谢家也能从中得益,福及子孙。
谢子安说一句,谢福答应一句。心里却暗自合计:先前大爷要李满囤的八字,容易,衙门户籍就有。只这红枣小丫头的八字要去哪里弄?自古女人不能立户,官衙能寻到的妇人八字,都是男方家的婚书备案。红枣小丫头方才六岁,也不知媒婆那儿有没有她的消息。
说完正经事,谢子安又补充道:“再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同心菜,明儿,你也让人做了午饭来,我尝尝。”
谢福一听,忙答应了。等了一会儿,谢福见谢子安再无其他吩咐,方出来使人去寻高庄村的媒婆和鸡脯子鱼不提。
晚饭后,李满囤方与妻女说起得了一个庄子的事。
说到庄子,李满囤忽地想起该交给里正的文书,还没送去。便赶紧开了匣子,寻到文书,提了两包点心去了里正家。
里正家也正吃过晚饭,看见李满囤一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