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因为过去一年儿子李贵林没少叨扰李满囤和王氏,今儿也特地新蒸了糕团寿桃之类同了儿子儿媳孙子来桂庄给王氏庆贺。
李满囤、王氏见陆氏一家人来自是高兴,热情挽留。
陆氏原挂心李丰收一人在家,但看李满园一家都在便自觉一来就走有些敷衍便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只让陆猫儿家去告诉李丰收一声。
李丰收听说桂庄今儿有红枣请的戏班唱戏颇为懊悔——早起他蛮好和陆氏一起去的。
他没想到一个散生日而已,红枣会给她娘办得这般隆重。
李贵银和林氏年前已经搬到了自己的新宅子。
林氏是个有心人。她想着过去一年红枣给了她男人不少笔墨点信,而王氏也给了她儿子不少李贵中嫌小的旧衣——她儿子虽比!李贵中大了三月,但身量却比李贵中小。
林氏想着两份人情,不能不还,早起便也蒸了糕团寿桃,然后催促李贵银洗头洗脸换了干净衣裳,她自己也戴头面穿裙收拾体面了抱着儿子李兴文来桂庄给王氏祝寿。
进庄后,不用说,一家三口也都叫李满囤、王氏留下吃酒看戏。
一时锣鼓声响,戏台上出现百花仙、牡丹仙、芍药仙、海棠仙四个花仙。
李满园闻声立刻鼓掌叫好,众人见状也是纷纷喝彩。
满堂彩中王氏兴奋得合不拢嘴,心说:难怪城里富贵人家办寿要唱戏,这种连天上神仙也来贺寿的感觉真是太飘飘然了!
她活这么大,就数今儿这个生辰过得舒心。
家里女人都去桂庄吃酒看戏去了,李丰收一人在家连午饭都吃不上。
李春山看李丰收突然来家不知啥事便问了几句。
待听说桂庄今儿请酒唱戏的事后李春山不禁感慨道:“人果是看不到前面的路。当年王家的背着红枣打猪草的时候,谁能想到她会有现今的福气?”
“真正是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啊!”
李丰收忆起当年也是摇头叹息:“想不到,谁也不能想到。世人都说‘养儿防老,生女赔钱’。当初嘲笑满囤两口子只得一个丫头而没后事的人现都被打嘴现世了……”
李春山点头道:“是啊!这可不就是老话说的‘莫笑人短,勿恃己长’。这人生在世,不好笑人啊……”
李玉凤的小定的日子就是二月十六。
一早,李玉凤穿上自己缝的绸衣裳和绸裙子,然后又梳好了双丫头插上了红绒花,接着再戴上一对玉石耳坠。
收拾妥当,李玉凤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她已经尽可能的收拾倒腾自己了,但还是和三年前红枣小定那天的穿戴没法比——!—别的不说,她连件大红绸袍子都没有。
族长伯娘给她的红绸只够做一件衣裳。她娘郭氏说她身量还未完全长成,红绸做袍子可惜了,倒是做条红裙,即便做大些也带的住,可以多穿几年。
所以今儿她上衣只得一件绛红袍子。
收好妆匣,李玉凤盘腿坐在炕上——她家也不比桂庄有客堂、主院来分开招待男女客。
郭氏进来瞧了一眼,看李玉凤收拾得挺好,不觉笑道:“玉凤,你先这样坐着,一会儿人来后,你只要跟她们问好就行!”
果然没一会儿三房的妇人都来了,王氏抱着李贵中也来了。
今儿的正房堂屋得留给男人们,女人们便都挤在西厢。
王氏厌恶李玉凤。进来不过瞧了一眼,王氏便就推说儿子闹腾,抱着孩子出了房,转去了隔壁的空屋。
于氏见状自是气了个倒卯。
亲侄女的好日子,于氏暗想:似大房继子一家不给脸就罢了,怎么钱氏这个亲婶子也不在场帮衬场面?
这落在旁人眼里成什么话?
这钱氏攀高枝攀得连脸也不要了!
郭氏见状倒是舒了一口气——玉凤未来夫家的家世远不及谢家,郭氏要了一辈子强,实不愿当着王氏的面强颜欢笑!
看王氏出去,李玉凤也跟她娘一样长舒了一口气——自从差点被沉塘后,李玉凤便特别怕见她大伯一家人,现王氏走了,红枣也没来反倒让她自在些。
陆氏心知王氏待不住的原因,心中叹息,身子却坐得纹丝不动——她身为宗妇,职责所在,行事可不能似王氏一般任性。她得确保李玉凤体体面面地嫁出去。
听到李贵吉跑来说刘家人到了的时候,屋里妇人都颇为惊异——这就来了?刚怎么都没有听到吹打?
想起村里一般人家小定都不请吹打,于氏压下心里的惆怅和郭氏道:“你去厨房看看,这蛋茶要准备起来了!”
今儿厨房里忙碌的是家里买的人和三房买的郑氏。
宅子小也有宅子小的好处,女人们但!凡想知道外面的情形,只要在窗户边一探头就能听见瞧见。
透过敞开的窗户,王氏看到众人族拥的刘春时,不自禁地就把他和谢尚做了一番比较。
直待发现刘春的身高胖瘦五官每样都不及她女婿时,王氏方才和钱氏虚伪道:“玉凤这个女婿的人样子长得还行!”
钱氏立刻接口道:“分跟谁比。一般人里算是好的,但跟红枣女婿,却是天上地下,没法比……”
但这落在见识过谢家万两作聘的李氏三房妇人眼里却是实在的寒碜。
碍于情面,虽没有人当面说不好,但也确是没人夸赞——这可要她们怎么夸呢?李氏妇人们暗想:明明都见过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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