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手里的书才翻到一半,突然听到有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言论他刚来京城那会儿也听过不少,后来不过短短一旬时光,便销声匿迹。
但新来的举人们不知道黎锦跟祝善的事情,只听说黎锦编撰的书满京城都能找到,一个个便十分不忿。
“基础算经啊,具体算起来,咱们朝还是庄家汉多,他出的书里恰好就有农桑算经,这名气能不大么?”
“真是个小人,投机取巧。”
“可不是?”
“他这样经营名气就很过分了,我们君卓才是真正的才子,琴棋诗画无一不通,甚至还是一省解元,这黎锦能比么?”
那个被称为君卓的人咳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书肆的伙计不认识黎锦,但听到这些外乡人如此讨论他,忍不住说道:“你们的消息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听来的,这都一个多月前的消息了,还能一直挂在嘴边。”
有人问:“怎么,难道那黎锦的假面孔被戳破了?这基础算经人人都会编,他投机取巧也不想点真正有内涵的东西。真是班门弄斧。”
伙计哑口无言,感觉这些人听不出自己话里的嘲讽。
其实那群举人们有人察觉出不对了,但敌不过同伴说话不动脑。
伙计懒得解释,只说:“想买书,一册三百五十文,不买就去对面茶馆多听其他人说,小心祸从口出。”
“此话怎讲?”
伙计不想多说,他还记得掌柜给他说的,有些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只要与他理念不符就是错。
“遇到这种事情,你不说话就行了,不然,解释多了就成了啰嗦。”
正好,外面有位穿着工部都水清吏司官袍的人进来,“我记得你们这里《蒙学算经》印得多,给我来两套……”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站在书架旁的黎锦,直接对他拱了拱手,“黎先生,您也在将军府书肆,您想印什么东西,直接去咱们工部书肆啊。”
这话在将军府的地盘上说有点太得罪人,他赶紧禁了声。
黎锦扬了扬手中的游记,道:“不是印刷,我在看游记。”
“这咱们书肆也有……”
他走近了,一身崭新的官服在一群衣衫都皱成干酸菜的举人面前很有压迫感。
但他根本没注意这些举人们,说:“先生,您、您抽空去工部呗,想看什么,咱们都给您呈上,一边喝茶一边看,比站在这里舒服多了。”
黎锦笑着拒绝了。
那群举人们站在一边,一个个捧着书假装看,又想到伙计刚刚那句‘祸从口出’,不禁有些心慌。
他们私底下随便议论哪个没官身的人,其他人管不着。
但若是当着官员的面讨论,真被责问起来,说不定还得被打板子。
他们想,最早进来看游记的这位没穿官服,甚至衣袍都比较朴素,看起来不像当官的啊。
但刚来的这位明显是工部官员,他对这位衣袍朴素的少年如此恭敬……
一群人都在默默祈祷这位少年与那黎锦无甚关系,不会为黎锦打抱不平。
工部官员走后,黎锦果然没管他们,依然在看游记。
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再也不敢忘加议论。就在这时,黎锦估摸着时间,见那几人还没走,自己只能放下手中的书,对伙计说:“我是黎锦,今日巳时与掌柜的有约,劳烦引荐。”
他也不想场面变成现在这样,但他也不能不守时啊。
这下,那群人再次呆若木鸡。
伙计也被这样的场景的惊呆了,但黎锦手中信确实有书肆印章,他也顾及不到那群外乡人如何做想,赶紧把黎锦迎上楼去。
黎锦原本以为接见自己的人就是书肆掌柜或者其他管事,上楼后才发现来人居然是莫二爷。
莫二爷想起他爹看到黎锦的字后,那忍不住想要跟他切磋的模样,对待黎锦很是客气。
莫二爷少年时在京城里横着来,狂妄之余遵循的只有一句话‘莫欺少年穷’。
那会儿,他觉得自己会比他爹更厉害,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