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就是这个,脱下衣服给你穿!”
伯里斯十分佩服他。任何情况下他都忘不了浪漫小说里那一套。
塔内传来一声轻咳。伯里斯顺声音望去,露台门框的阴影中站着一个白衣少年。这是奥杰塔的化身之一,也是伊里尔的容器之一。
少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带着伯里斯与洛特走入塔内。昔日的白塔现在黑如焦土,不仅外部如此,塔内也是一片残破肮脏,现在伊里尔不再是活人,他不需要装点住所,也不需要任何生活用品。
伯里斯记起来,刚才的露台是个刑场。它的位置不高,护栏间隔很大,塔下的人能用清晰地看到露台上发生的事。伊里尔常在这里处决奴隶,有时他会把尸体挂在露台下,每个拜访白塔的人都得从它下面低头走过,尸体挂了一段时间后,学徒们就得去把它收回来,当年伯里斯经常负责回收尸体,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法师负责清洁污秽。
今天,白衣少年带着他重走旧路,穿过小房间,再从螺旋的细台阶进入大议事厅。塔内灯火昏暗,隔着很远的距离才有一个小光球,借着微光,伯里斯看到议事厅里站了不少人形物体,每个人身上都隐约反射着金属光泽……他猜想,也许它们是伊里尔的金属盾卫。
走近之后,伯里斯呼吸一窒,洛特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伸手揽着他的肩。
议事厅里的“人”不是盾卫,全都是被唤起的尸体。死灵师用尸体当护卫并不奇怪,但这些尸体不同寻常,他们手握长剑或页锤,身穿黑色全身甲,胸口画着新月与尖刺白兰组成的圣徽……他们生前曾是奥塔罗特的神殿骑士。
他们死在终年严寒的地区,死后几十年也还未完全枯骨化。他们的眼眶中燃着亮蓝色幽火,皮肉变形塌陷,骨刺向外疯长,血管里没有血液,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施法液体……这是傀儡骑士的特征,现在他们属于伊里尔,会为保护他而不惜一切。
骑士们像生前一样整齐列队,昂首挺胸。队伍最末尾有个大个子,体格比别的骑士大一圈,他的盔甲从正面裂开,背后也有个破洞,一道对穿的巨创夺去了他的性命。
伯里斯认得他。他叫波鲁。他与支队统领押送伯里斯到达希瓦河南岸,他死于寒夜枭的袭击。
支队统领也在这里。他站在烧融的长桌尽头,提着长柄斧。他的剑刺入了寒夜枭的翅膀里,已经找不回来了。他的盔甲不完整,身体被斜向撕裂过,伊里尔唤起他之后,又用法术把他黏合了起来。
洛特一直站在伯里斯身边,一手紧紧扣着他的肩膀,生怕他瘫软晕倒。伯里斯轻声对他说没事,但他能清楚地看到,伯里斯的脸色比刚才苍白很多。
洛特望向伊里尔:“我们不是来欣赏这些的,奥杰塔他们到底在哪?”
“别急。”白衣少年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就是奥杰塔的声音,可男可女,不老不少,汇聚了所有特征,又不具有任何特征,“他们三人是您的造物,也是您回到这世界所需的‘锚’。等您从黑湖归来,您可以自行释放他们三人。”
洛特向白衣少年跨了一步,这瞬间,所有傀儡骑士都转向他,对他亮出武器。伯里斯拉住洛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跟他说没必要浪费体力。
白衣少年拢着手,欠了欠身:“半神大人,您熟知奥杰塔的力量,所以您应该知道,这身体只是他的化身之一,我随时可以离开它,杀死它并不能伤害到我。奥杰塔正在做最后的准备,等一切准备妥当,黑湖的入口自然会向您敞开。”
说完,他看向伯里斯。起初伯里斯死死盯着那些傀儡骑士,现在他的目光偏开了,一直盯着窗外。
伊里尔笑道:“我的学生,怎么了?你不敢看这些尸体吗?你自己也是死灵师,怎么会怕傀儡骑士?”
伯里斯仍然看着外面:“该看的我都看完了。”
“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很怀念?”
“我感到很欣慰。”
“什么?”
伯里斯说:“从他们的模样上,我能推测出你的施法时间,然后就能推测出你是在死后多久苏醒的。我的结论是,你死后消停了很长时间,这期间你之前一直在侵蚀奥杰塔,近一年左右才回到世间……所以我感到很欣慰,你还没来得及伤害更多人。”
说话的时候,伯里斯一直看着塔外面。大议事厅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平时是茶色,需要时可以变成完全透明,伯里斯对大窗户喜爱就是被它启发出来的。
如今窗上的玻璃早已粉碎,只留下了黑色的铁架,冷风不停灌进来,有时吹得人睁不开眼。
伊里尔疑惑地歪了歪头:“你在看什么?”
伯里斯仍看着外面,轻声说:“老师,你想不想重新活一回?就像我一样。”
伊里尔摊开手:“我已经重获新生了。”
“不,我是说,真正地重活一次。”伯里斯说,“去看看希瓦河以南,看看六十多年后的珊德尼亚和俄尔德。如果你愿意,我会挑一个保存得最好的尸体给你用,而你肯定能让它如活人一样灵巧。你可以继续做法师,可以借用两大教院的图书馆,从前不让死灵师进入的地方,现在我们都可以自由出入了。如果你愿意……就跟我回去吧。”
伊里尔不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对你俯首称臣?你怎么会如此幼稚?”
伯里斯问:“明年在五塔半岛有个峰会,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