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他应该很快就不必再看见这张令他作呕的嘴脸了。
只要当年那把他踢到胃出血的一脚再来一次,他估计就能解脱了。
楚慈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等待着铡刀落下的死囚,平静的跟一潭死水似的。
可韩越却并没有发作,只是把手里的镊子和棉球摔在了地上:“等任家远过来给你处理吧,我掌握不好力道,怕是得让你多受罪。”
说罢,韩越摔上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这又是在做什么戏码?
楚慈虽惊诧,却并不觉得新鲜。先前韩越也曾经在医院里温和细软的陪护过他半个月,到头来还不是图穷匕见原形毕露,该怎么折腾他就怎么折腾他,手段甚至还越来越过火。
手腕上被铐出来的伤痕可以淡化,但有关于此的记忆却是永远都洗不去的烙印。它们在楚慈的心室壁上,长成了可怕的疤。
楚慈到底是个长记性的大活人,对这一切已经是轻车熟路,见怪不怪了。
刚醒过来的时候,楚慈全身都是麻的,又因为失血过多,一直头昏脑涨的,这会儿知觉才刚刚恢复过来。
可人管得住身子却管不住脑子,身上才刚好受一点儿,他就又忍不住想到了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
韩强被切成了九十多块的遗骸,赵廷被割下的右臂侯志昌和高良庆喷溅了一地的鲜血,贯穿了韩老司令胸腔的最后一刀……
还有他识海中不由自主的勾勒出的养母和弟弟瘫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惨烈景象……
这些画面昨夜里就像幻灯片一样一幕幕的循环放映在他脑海里,就如同一片片利刃,一点点儿的削割着他敏感的神经和脆弱的灵魂。
他觉得他是最委屈的受害者,当然,现在也变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他感到一阵眩晕,突然听到身体里有个声音像是要他撑住一样的在他耳边喊:楚慈,求你了,你放过自己吧。
他很嫌恶此时的自己,觉得自己的潜意识在给自己开脱罪名似的,他想要捂上耳朵,却突然听到客厅里韩越抬高了声音的一句话。
“喂,妈。什么?你是说爸已经脱离危险了?还在观察?那就是没有大碍对吧?”韩越像是生怕他听不见似的,故意把每句话都说的很卖力。
“好……好……嗯……我知道了……我会的……”不知为何,最后几句话韩越又故意压低了声音,也没有再发表什么自己的意见,只是在回答着什么。
☆、释
楚慈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司令夫人勒令他不要徇私枉纪,一定要早点儿把自己逮了去正法。
想到这里,楚慈心里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在司令夫人眼里,韩越包庇他就是徇私枉纪;他们家撞死了人不用坐牢,那就是理所应当。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随他怎么处置吧,楚慈早已经无所谓了。
但方才听到了韩老司令没有大碍的消息,他还是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昨晚劈出的那一刀如此狠绝,以至于扫断了高良庆的颈骨后还能有余力洞穿韩老司令的胸膛并斩断他两根肋骨,可见那日下刀时是出了多重的一手。
可若是韩老司令真的没了,他恐怕也会难受的生不如死。
这真的很矛盾。
他差不多是抱着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心态斩出了那一刀——虽然,他跑了。
但他不是在躲追兵,他也不怕什么后果,比起被处死刑,他甚至更害怕像现在这样落到韩越手里。
可上天偏就不肯给他半分的眷顾,他越是不想要什么,老天爷偏就要塞给他什么。
自从两年前韩越堵了他第一次后,他就无时不刻的想逃走。他冷淡,狠绝,甚至险些造成韩越的家破人亡,可费了那么多力气,韩越还是不肯放过他。
这到底是谁在报复谁?
任家远拎着血浆和其他药液赶来的时候,韩越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脸深深的埋在两膝之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二少?”任家远喊了他一嗓子,韩越就跟突然受了刺激一样猛地抬起了头。
看韩越眼眶周围红的离谱,颊上还有没抹干的眼泪在泛着水光,任家远忍不住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