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开饭店的,还怕不够吃?
顾帷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坐拥万里河山的豪气。
然而就在顾老流氓难得正人君子地想要避出去的时候,衣服却被拉住了。
北山右手从里面捏着被角,左手伸出来,细白的手臂修长如天鹅脖颈,拽着顾帷的衣角,言辞恳切:“洗哪棵树?”
顾帷:“……”
顾帷:???
顾帷不得不再次带上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于是换用了更口语的说法:“不是树,是刷牙,洗脸。”
北山捏捏自己的脸,又呲出一口小白牙,表示明白这两个名词含义。
顾帷又说:“是刷牙牙,洗脸脸。”
北山于是重复了一遍:“是刷牙牙,洗脸脸。”
依旧不懂。
顾帷思考了一会儿,难不成……这孩子智力有问题?
他先拿起一边的一套小号的新工作服,说道:“会穿衣服吧?”
这个还是会的,北山很快拿过衣服掀起被子往身上套,少年人纤细优美的身姿沐浴在晨光中浸润出极富张力的质感,弯腰时光滑的背部中央隆起消瘦的脊柱,比起成年人依旧偏窄的肩膀与柔美腰肢间连着光滑流畅而带着些青年人力度的线条,以及套外衣时振翅一般的蝴蝶骨。
顾帷手指握紧了杯子,呼吸微微急促。
然而。
“噫……这个,好小啊,我头出不来……”
电影镜头一样的美感画面中突然就十分不和谐,因为镜头的主人公脑袋顶在领口双手卡在袖中,弓着身子进退不得,像一只蒙眼待宰的牛犊子一样乱拱瞎蹦达。
顾帷:……
这个工作服,它是系扣子的啊……
被解救出来的北山杂毛乱翘十分委屈:“我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
实际上他唯一一件衣服就是昨天的套头毛衣。
顾帷长叹一声,教他系扣子:“看好啊,对其前襟,从上到下,左手拿扣子,右手撑开扣眼儿……”
顾帷很老妈子地给北山擦擦洗洗,手把手教导一番如何刷牙洗脸,将人领到餐桌前坐下才转身去后厨找一个二三十岁的小帮厨何清。
“你那个,你家丫头是不是有三四岁了?”
何清“嗯”了一声,“三岁半了。”
顾帷搓搓手:“那你们家……应该有那种,就是,早教课程吧?”
何清眨眨眼:“有是有,不过老大,你想给我解释一下吗。”
顾帷:“我和你解释的着吗!”
顾帷指指她:“给我发邮箱来。”自己转身走了。
餐厅里北山正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摆的琳琅满目,光是包子就有五种馅,中西结合土洋合璧,几乎凡是餐厅里有的全都端了一份上来,看的北山眼都直了,左手里捏着一只包子,右手拿着勺子戳在粥碗里,嘴巴鼓鼓的塞了一个n_ai黄包嚼的飞快,眼睛还在来回寻摸确定下一个目标,只恨自己少长了几张嘴。
顾帷剥开一只j-i蛋,感叹着小北山的皮肤与之相比也不遑多让,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却在送到嘴边时堪堪停住——被对面的人盯得下不了嘴。
北山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目光灼灼:“那个,可以给我吃一下吗?”
那是蛋,北山在家里吃过,但是没有吃过煮蛋。
顾帷现在这张嘴是死活也吐不出来拒绝的话的,当即推过去三个小碗:“酱油鲍汁椒盐,想蘸哪个吃?”
北山目光逡巡一圈,说道:“都想吃。”然后十分羞愧地说道,“可是我吃不下了。”
他一个饕餮说出这种话,简直是毕生难忘的耻辱了。
顾帷笑的像个慈和的老父亲,抽出一旁的卫生纸擦了擦他唇角的汤汁,顺手把那半个包子从北山手里抠了出来,将水煮蛋在鲍汁中滚了一滚,叉起来喂他:“没事,明天还有,后天还有,以后都有。”
北山含含糊糊地问道:“真的吗!”
顾帷手微微顿了一下,又抬眼看看他乌溜溜全是期待的漂亮眼睛,笑道:“真的呀。”
就算宾鸿阁真的开不下去了,他被抓回家去,也能保证小北山每天吃的饱饱的好好的。
“对了,我都还没问你,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父母呢?”
真要把人捡回家去,还是得提前问问清楚,北山来历不明,吃的奇多力气奇大人还奇傻,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北山吃完了一个j-i蛋,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桌子上剩下的早餐,似乎是觉得胃装不下就只好拿眼睛装一装,半晌才茫然抬头:“啊?”
顾帷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北山挺直了身子,认真回答道:“就是我爸爸妈妈让我下山来玩的。”
顾帷皱眉:“下山玩?你家在哪里?你多大?”
北山回答的坦坦荡荡:“我家在北山,我一百二十四岁零五个月。”
顾帷充沛的想象力继续发散——智力有问题的孩子在扭曲的家庭中受尽虐待,甚至生活常识都不曾掌握,山区的家里因为他越吃越多实在养不起,就骗他下山,从此抛弃一个累赘。
简直一把辛酸泪。
顾帷轻轻叹口气,探身去摸摸他的头,北山十分配合地往他手心里拱了拱蹭了蹭,像是只被主人挠舒服了的猫咪。
讨好饲主,是一只想要每天吃得饱饱的却又懒得捕食的饕餮的必备技能。
北山显然深谙此道。
手心里的头发又细又软,一阵酥麻从手掌传到心尖上,顾帷觉得这孩子简直比给他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