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传林心虚地笑笑,不敢把这三个词往身上套,简单唠两句后继续往前走。
人总是喜欢听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明明知道假的要命,心里还是旋转跳跃。
虽然两位婶子的话里真实度只有百分之一,可还是充分满足董传林的虚荣心,他觉得应该给两位婶子多加一点印象分。
印象分才刚哐当哐当加上去,身后随即传来议论声。
声音太过耳熟,董传林没回头便听出来是刚刚两位婶子在讲话。她们语气里带着尖酸刻薄和不屑,甚至还有份嘲笑在里头。
董传林放慢脚步,停止哼歌,竖起耳朵听。
“刘月不是说他儿子找到营生了吗?怎么还待在家里?”
“这你都不知道?他之前是跟着村口老李的叔父学木雕,学了还没两月,就被赶回来了。”
“我前阵子不是回娘家了嘛,消息肯定没你的灵通,你快说说。”
“嗨,刘月是说因为老李的叔父去青州城不带徒了,可我看啊,就是她儿子又懒又笨!师傅都嫌弃。你看他刚刚走路那慢悠悠还哼着小曲的样子,哪像是去干活啊,分明是把自己当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了。”
“你说这老董家也真怪,夫妻两都勤勤恳恳,怎么养出来的儿子尽想着赖家里不干正事呢。一大清早我就看见老董在挑水浇菜,真是操劳。”
“估摸着是想野鸡家里出凤凰呗。”
……
距离相隔太远,剩下的董传林听不清也听不进去。
这短短几句话在他脑海里形成惊涛骇浪,溅起巨大的水花狠狠拍打在心岸上。
当演员时,他黑粉不少,每次黑粉吐槽谩骂起来,一点水都不放,什么难听说什么。
他在拍戏间隙,闲来无事会翻看一些评论。那时他看到黑粉的讽刺还能笑出声,自嘲一番后顺便激励自己要更努力更优秀,用成绩狠狠打/黑子的脸。
他以为他的内心已铸成铜墙铁壁,能把嘲讽奚笑都揉碎咽进肚子里去。
可他还是太高估自己的承受力,当亲耳听见婶子的冷言冷语时,温热的心顿时凉透。还想给婶子加印象分的想法像一把铁锤,哐当哐当地敲打他的脑门,在问他到底清醒没。
耐住想转身冲回去与婶子辩驳的心,他手指紧紧捏着水壶,加快步伐一路狂奔。他想借着涌起的风,带走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现在冲回去是能让婶子闭嘴道歉,那下回呢,她们回去以后呢?董传林甚至能想象出婶子被迫道歉后会在人后怎么编排,怎么颠倒是非。
或许她们又会把爹娘拎出来嘲讽一顿,说董家养的儿子不但没本事没能力还没大没小。
心脏随着步伐猛跳,又涨又涩。
前面是连成片的稻海,风吹过阵阵稻香。
停住脚步,董传林一眼定位稻田的董光承,他将杂草扔到田埂边,上下敲打几下腰背接着干活。
深吸口气,挤出一个笑容,董传林抬头挺胸朝着董光承方向走去。
和长舌妇打嘴仗不是明智之举,把冷言冷语忘在脑后是傻逼行为。
他要做的是走好每一步干出成绩,让长舌妇们瞧瞧董家本来就是凤凰窝。他要拿出在演艺圈奋斗的那股劲,在月禾国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董传林藏住心里的小心思,装作无事在田里帮忙。待韩松从面摊回来后,便急忙跑过去。
他急切地想见到他,哪怕他帮不上忙,分不了忧。但只要一见着,董传林心里憋着的怨气和委屈,就自动消失了。
他思虑很久,也没搞懂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他把这份心安归结为两人来自同一个世界。一定是因为他们遭遇一样他才能敞开心扉的,一定是。
……
回家吃完晚饭,董传林拦住想收拾碗筷的刘氏,让她好好坐下,他有事要说。
“我找好营生了,去薏草堂。那里在招学徒,我想去试试。”
话音刚落,五个人的眼神齐刷刷地射过来,董传林心里有些忐忑,忍不住在扣手指头。
在古代,找营生学手艺和嫁娶和离一样都是大事,多数家庭都是以父母的意见为主。有些甚至是父母全程安排好,孩子只需要听话认真学。
董光承和刘氏思想开明,对子女约束不严,想法得当可实施基本会同意。大哥董光良当时决定学面点手艺,就是他自己下的决心。
要只是去镇上的薏草堂工作,董传林也不会这么操心,可偏偏药行掌柜的意思是让他去青州城里学习。
他不但独断专行定好要学的手艺,还要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他怕董光承和刘氏会多心,认为是他不想待在家里故意走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