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换经纪人,不然解约也行,我自己的工作想自己决定。”
徐依白了脸色,她没想过应以然会对这种事情反应这么大:
“对不起,我不是想干涉你,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我只是很担心你……的身体。”
她中途顿了一下,硬生生的加上身体两个字,不想让加重她的心理负担,然而应以然只是很随意的笑了笑: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又不是你,没那么脆弱。”
在场的徐家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这个气氛下董闻也觉得不自在,赶紧开口说起了工作:
“节目组是说想拍我接你从家出发开始,所以是明天晚上你住回公寓还是后天早上提前过去?”
“就来这里拍嘛,”
徐老爷子开了口:
“这里又不是不能见人。”
徐依点点头,同意了,刚刚说过的话,就这么轻飘飘的翻了过去。
直到董闻走了,应以然回了房间,徐家老人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徐依独自开车去往公司,中途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趴在了方向盘上整理自己的心情。
应以然的话刺痛她了。
徐依从记事以来就认识应安阳了,她是父母朋友家的大哥哥,聪明体贴,会耐心的陪她做她喜欢的事情,教会她很多有意思的知识,在十七岁以前,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拥有这么一个温柔的大哥哥是十分幸福的事情,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可以像家人一样的信任他。
她一段时间里都觉得难以置信,那个温柔可靠的大哥哥怎么就会突然变身为一个偏执的恶魔,当他散发着酒气将徐依按在了地板上的时候,她开始质疑自己眼中的世界,如此的不真实,一切美好的记忆都可以是谎言。
徐家老人是那么信任老友家的安全,将她托付给应家照顾就出国洽公了,徐依被困在一个小房间里面整整四天三夜,每天都被剧痛和惊恐包围着。
应安阳疯狂的说他爱她,但是她一丝一毫也感受不到,她只能感受痛苦,已经被欺骗与背叛的绝望。
当父母找来的时候,她已经几乎崩溃掉,即便回到了自己家中,也时刻担心应安阳会闯进来。父亲和她说他已经报警将那个变态抓走了,然而刚刚觉得脚似乎踏回了地面,弟弟徐阳就在英国出事了,为了弟弟,应安阳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这就像是一个噩梦,刚以为自己醒了,却发现自己仍然在噩梦中。
每一次应安阳都会找理由来徐家,嘴上说着徐阳的消息,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徐依。
上帝是个喜欢看人间惨剧的观众,他喜欢看到人历经一次比一次更过分的事情,徐依怀孕了。
徐家人联系了医生,想要偷偷的将这孩子趁着小的时候打掉。
那个时候徐依是怎么想的呢,开始惊慌失措,一个未成年少女体会不到所谓的母性本能,更多的是恐惧感甚至能感受道令人窒息的绝望。
直到医生到来的前一天晚上,她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失眠的夜晚,随手按开了电视,电视上正放着一部纪录片,正记录着一个新生命诞生的过程,徐依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胚胎逐渐成型然后出生,长成一个能爬会笑的婴儿,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手掌贴在了肚子上。
命运很奇妙,她在这个时刻打开电视,看到了这么一部纪录片,肚子里的生命就在一念之间,从带着罪孽不堪印记,变成了拯救她沉入深渊的希望。
应安阳在孕期打着看孩子的名义不停的出现,即使噩梦连连,徐依也坚持了下去,或许那是她最坚强的时段了,她总想着,等到孩子出生她就不会在害怕了,拥有一个自己所孕育的生命,她的灾难便有了其他的解读,不在全都是黑暗的,至少有一束光。
徐依会想,自己的孩子肯定比电视上的还要可爱,他会从懵懂无知的幼儿,成长成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少女或者少年,然后过完幸福的人生,她会保护好他,让他不会经历到那些苦痛,可以一世天真,一世安乐。
她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以然,徐以然。告诉自己坚强起来,要相信自己,要对自己的美好愿景深以为然。
徐依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后悔,孩子刚出生的那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要抱着她,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要看到她。但当时徐阳还没有回国,应安阳打着看孩子的旗号,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之前她一打照面就避开他,但是有了孩子之后,只要和孩子在一起就无法摆脱这个恶魔,终于有一天,她看到自己的以然,被这个恶魔逗笑了,甚至亲昵的主动去碰了恶魔的脸,徐依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身上有着那个人的血液,有这个孩子,就代表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不会过去。
她反抗过挣扎过,但无法摆脱这个阴影,她甚至不敢在看她了,噩梦中都是这个孩子长成了应安阳的样子,变成了另一个应安阳。她最终还是逃避了,将孩子送去了应家……
这个过程无比的艰难,似乎将徐依平坦的人生整个扭曲打了一个结实的死结,她的逃避被所有人都谅解了,她是无辜的她是受害者,她没有错,遇到这种事情没有人能坚强的。
但是,应以然说,她不像她,她不会这么脆弱。
所以,最终,她的脆弱还是伤害了自己的血肉,徐依知道即便自己是无辜的,她也还是因为脆弱而放弃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