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劢揽过狗头,摸摸他给点安慰。
☆、酒肆将军共话前世
从南湖去宣城,要穿过函关。函关古时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成了一府小城。晚上,到了函关附近,是一片荒郊野岭。他们本来打算在此地休息一晚,突然一阵狂风肆掠,对面竟然出现了一家酒肆。
酒肆前有一位老者忙里忙外,好像在准备招待什么贵宾。
能够如此清晰地被人看见,联想到这里以前可是古战场,白子钦便知道,可能是遇上不知几百年古战场的鬼魂了。以往古战场无不是尸山血海,鬼哭狼嚎,怨气极重,白子钦这次也没有把握能让他们安安心心回冥府去投胎。到底要不要出面?他没有挣扎多久,便决定去了。战场上必定有一个统领者,只要能说服他,事情就好解决了。问君劢借了一套平常的外衣,把明晃晃的道袍换下来,不能让他们起疑心。君劢比白子钦高半个头,他的外衣对于白子钦来说有点长,他只好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走着。
君劢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了,但他不放心白子钦一个人,想和白子钦一同前往。白子钦拗不过他,只好两人一起去了。
“老人家,我们二人急着往宣城去,没想到走岔了路,天黑了也没走到,见这里灯火通明,想问您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兄弟二人借宿一宿?”
那个老者模样的鬼魂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有点可怜,为难地说道:“借宿是可以,但是待会儿我这要设宴款待远方归来的将士,也没有多余的酒饭给你们吃,你们二人可在耳房休息,千万不要出声打扰。”
“知道了,多谢。”
“阴兵过境,难得一见啊。”君劢丝毫没有惧怕的说道。
“一般经历过战场的鬼魂,杀气怨气极难消散,容易变成厉鬼。”
“听说因为战场上多得是直接被削掉头颅而死的士兵们,所以他们多是无头鬼,满地找自己的头。”
“找头也是一种让他们经年不散的执念。”
过了许久,门外果然传来了人马喧哗的声音。二人透过门缝往外看,看到地上坐满了鬼兵,喝酒吃肉,吵吵闹闹地说着军中发生的事情。又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说:“将军来了!”众鬼皆站起出门迎接,刚刚喧闹的大厅一时安静。马蹄声到了门口就停了,进来一个雄伟高大,身穿铠甲的卷髯将军,找了主位坐下,又招呼众士兵进来,“在此地歇息一晚等韩将军来,明日我们就能启程回家。”他脸上自带威严,平凡人看了绝对会被这股气势震慑,浑身颤栗。这是真正浴血的杀意。
白子钦看着他的脸有些眼熟,左思右想。这是……韩廷敬麾下第一副将,耿修。他顿时惊叹地乱了呼吸。耿修不是跟韩廷敬一起战死了吗?
“谁在那?”
白子钦按住君劢拔剑的手,悄声说道:“没事。”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酒肆的老者一脸懊悔又害怕的表情,担忧地看着他们。
“耿将军,好久不见。”白子钦行礼道。
耿将军?是子钦认识的鬼?既然认识那就好说了。
耿将军回礼:“原来是白大人,您怎么来了战场这荒远之处,也没有事先与耿某打声招呼。”原本的敌意霎时间消失。
“子钦你们认识啊?”君劢也从黑暗中走出来。
当耿修看到君劢时,整个人突然变得兴奋激动起来,他大步一跨,道:“韩将军,我们等你好久了!原来你又跟白大人在一起。”
“韩将军?我?”君劢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鬼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我说这位耿将军,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坐下慢慢说?”
白子钦看耿将军的反应,顿时明白了。当年韩廷敬、耿修先后战死,韩廷敬的尸首运了回来,耿修的却没有找到。恐怕是耿修想为韩廷敬报仇,全灭了敌人再回去。回去的执念太强,所以他们的记忆停留在想象中打了胜仗收复失地,等着跟韩廷敬一起回家的时候,永远留在这里,五百多年。
白子钦斟酌着说辞,道:“耿将军,战事已了,我是来接你们的。”
“皇上这么快就收到我们的捷报了?还是说你们早就猜到我们一定会打胜仗,所以提前来了?”耿修欣喜道。
白子钦心中难受,皇帝知道的也是你们惨胜的消息,哪里会提前来迎,他早就做好失败割地的准备了。
耿修大概是太高兴了,丝毫没有注意到白子钦与君劢的不对劲,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战场上的事。君劢一边半打哈哈地应和着,一边给白子钦使眼色:我们该怎么办?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白子钦决定挑明了说。
“耿将军,你先让在场众将士保证,不论我待会儿说了什么,你们都要保持冷静。”
耿修闻言,示意大家安静听。
“嗯,你说吧。”
“现在已经是五百年后,你们都已经死了。我和韩廷敬也死了,这是我们的转世。”
“开玩笑,你说我们都是鬼?”
“当年函关一役以后,韩廷敬和你都战死沙场,我们虽然惨胜,却没有守住边疆,收复失地。韦贽唆使吾王与匈奴签订所谓和平条约,拱手让出诸多利益,就连众将士用血肉换来的函关,也送了出去……虽胜尤败。再后来,大兴八方割据,混战百年,君劢的先祖君涣一统天下,击退匈奴,到如今已经五百年过去了。”
“韦贽!他怎么敢!阴险小人,罪该万死!恨不能饮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