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遮蔽住天空的云层稀疏的透着几点星光。
伊万在黑夜中独坐于书房中,血族的视觉系统在黑夜不需要灯光也能把一切看得很清楚。书房临时划出的休息区域,有能容纳下血族身体的暗格,封闭四周光线和声音。
其实比起卧室里那张人类喜爱的软垫大床,这才是血族得到最好休憩的方式。空间里没有其他的活物,一切只是回归到血族原本的生活状态。
只是今天,这份寂静里有所变化。伊万在黑夜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背靠在暗格前的机关上,手持酒具垂下眼微低着头,像是在观察地面上残缺地毯的纹路,虽然他应该看不见。
“伊万,想喝点聊聊吗?我之前酿的糯米酒已经可以喝。”王耀的声音很轻,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缓缓抬起头看着伊万的方向。
“小耀,很晚了,你需要注意了。我现在有事要处理。”伊万本能的挂上伪装的微笑,几乎是本能的想要避开。
“刚过滤好的,味道还不错。”王耀伸手触碰桌前的夜灯,摆开杯酒杯,瞥见伊万由紫变红的双眼,错开目光似乎停顿了两秒,然后重新开口,“我明天就要走了。白天睡太多,晚上不想睡了。”
“…明天,就走?”伊万不自觉的曲起手掌,重新化为本色的眼瞳看着王耀,垂在身侧的手臂肌肉也变得僵硬了。
“嗯,明天早上,小香安排好了。所以想把先前酿的糯米酒拿出来和你一起尝尝。”王耀抱着酒壶给伊万倒上一杯,“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没喝过这种酒。”伊万没有伸手拿,只是调亮了桌前的夜灯。这是当时摆在卧室里,专门为王耀添置的那盏。
王耀也不着急,放下酒壶欠身打开了窗户。北地末夏微凉的夜风使得原本封闭的空气流动起来,王耀仔细整理好窗帘,抿上一口自己酿造的糯米酒,才缓缓开口,平静的如同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们王家世代都是血猎出身,但从来不是激进主义。我觉得血猎可以是刺入敌人心脏的利器,但绝不能是挑起纷争的帮手。不过高层其实一直都有不同的声音,特别是这几年越演越烈。如果不是王家渊源深厚,再加上收下各位兄弟的支持,我应该早就被换掉了。”
伊万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书房自己的位子上,手掌抚在扶手上不动声色的听。
“我平时只能低调淡泊,小心严谨,几乎让他们无错可挑。我私底下的确在找他们的错处,也知道他们会有所行动,但我没想到,他们明目张胆的做的这么绝。”王耀回过身笑道,“居然还是我身边人下的手。”
“我能理解这种被背叛的滋味。”伊万最终还是端起酒杯。酒杯并不讲究,酒液的气味既比不上伏特加刺激凛冽,寡淡的颜色也没有葡萄酒的诱人光泽。
“可惜,他们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当时没把我直接一刀弄死。”王耀仰头饮尽杯中酒,自顾自的说下去,没有理会伊万的回答,仿佛他只是对着一团空气在抒发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
“想借助职权之便,秘密抓捕审讯,再给我按上叛国罪名,让精英血猎重新洗牌,还想从我口中问出我掌握了多少龌蹉事,做梦吧!”
“他们应该此付出代价…”伊万也尽数将酒液入喉,略微浑浊的酒液滑过舌尖,裹挟着糯米的清甜,好像这糯米酒并不像酒,反而像是什么饮料。
“有件事一直我想不明白。”王耀的声音依旧是平静,只是尾调夹杂着不寻常的气声。“伊万,你是怎么知道我当时在哪里?”
伊万能清楚的看见王耀的一切,自下而上的微弱灯光映在王耀琥珀色的眼瞳,涌动的流光交织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满盛着难以理清的纠结和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