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附中是本市最好的初中,来上学的无非三种学生,凭本事成绩好、家里有钱有势、特殊情况,学生人数数量比例按顺序递减。
这才刚开学没多久,期中考试又还远,周五一放学初一这栋楼就显得空荡荡的,前面操场上更没人。
杨书辉带着小跟班们插着裤兜,摇摇晃晃拐进被树荫挡住的乒乓球场,没走近就看见好些人围着墙角,嘴里骂骂咧咧看就是堵住什么人。
“怎么还有别的学校的?”杨书辉不大高兴,走到旁边坐上乒乓球台。
跟班刚要解释,有人喊“那小子来了”。
杨书辉侧头看过去,翻了个m狗眼瞎了,剪个短头发就是男生?男生能长这么秀气?自己可从来不打女生。
杨书辉屁股往后挪挪,坐的更稳。
严吉顶着爷爷剪的改良版解放军头,乌黑碎发还有几根反翘,像极了漫画里美少年,还是不良系。
她短袖歪着领子,袖子撸到肩上,臂弯里勾着一之脏兮兮的足球,无视杨书辉几人,直接走到堵人的那圈人圣后,满脸的不痛快不耐烦:“你们哪个学校的?”
搞欺凌的几人玩的正开心:“你管得着吗?”
严吉抛起足球扬脚一踢,足球飞射直接撞在搭话的黄毛少年肚子上,只听一声惨叫,黄毛脸皮先白又红,抱着肚子栽在地上,疼得瑟瑟发抖,像是一条蚯蚓在地上拱。
足球滚回严吉脚边,她抬脚踩住:“敢跟我这么说话,你是活腻了。”
杨书辉看得目瞪口呆,可以啊。
欺凌小团队七手八脚扶起黄毛,有人指着严吉尖叫:“就是他!就是他!”
杨书辉旁边狗腿指着严吉嚷嚷:“杨哥,好像约架的就是这个。”
杨书辉看得正带劲:“屁话,我不聋,也没瞎。”
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杨书辉见证过不少次群架,但下场很少,他怕疼,挨过几下之后就有了心理阴影。他在学校里的人气和底气是他爸的钱。
严吉打架很帅,一抬手一踢脚全是练家子的气势,狠准稳。
连续被打趴下三个人,也就没人管“道上规矩”了。黄毛急红了眼,大声吆喝一声“兄弟们给我上”,七八个年纪不大的坏学生乱哄哄围上去。
杨书辉左看右看看不清战况,气得骂人:“狗比东西不上道。”
旁边狗腿没听出风向:“杨哥,这小子太拽了,就炒个作业本的事,挨她屁事,非要多管闲事还动手打人……”
杨书辉从乒乓球台上跳下来:“哪那么屁话。”
“杨哥,你快快,就那个小妞,长得不错吧。”
杨书辉不耐烦的看过去,看见墙角站起来一个女生,瘦瘦单单像电视里播放的刚出生的小鹿,细胳膊细腿摇摇欲坠的站起来,两只眼睛黑漆漆的。
“啊!别打了!”
“不得命!”
“流血了!流血了!”
杨书辉脑袋一晕,拔腿上前拨开人群:“让开让开!”
呆愣的坏学生们本能的往后退散,杨书辉挤到前面,吓得三伏天寒毛炸立。
水泥乒乓球台的角上沾染血迹,将灰白的水泥染成鲜红色,严吉背对众人,后背蜷绷成一张颤抖欲裂的弓,她一手撑着球台,一手捂着额头,血珠连线滴答答从指缝里往外淌。
杨书辉扭头僵硬的脖子,舌头不听使唤朝着周围吼道:“叫老…叫医生啊!打120!打120!快去喊老师!快去啊……”
“嘭!”
猛然砸下的砖头,将他所有的声音压回嗓子,天地突然死静一片,只有自己剧烈的呼吸和血液流淌的声音。
好疼……
杨书辉伸手碰了碰侧脸,触到耳朵就疼得一缩,摊开手掌,满目猩红。
杨书辉整个侧脸像被鲜血切割分裂,数道血痕蜿蜒而下,如同火山爆发,熔浆喷涌而出。他听不到四周惊恐鸟散的声音,他看不见对面栽倒在地的少女,他的世界突然死了。
……
杨书辉愣了很久,缓缓撩起左边的长发,取下一枚微型助听器。助听器里进了水,怪不得听不见声音。
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