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应照变相承认,颜霁听见爆破的轰鸣,心底一座山静静坍塌,迅速消融沉入沼泽。
她脸上显得出奇平静:“既然应所长不是真心要我来派出所工作,那我也不好意思厚颜待下去。”
说道此处,颜霁紧抿起唇,意料之外的来得猝不及防,心里那点委屈紧巴巴的卡在喉咙口。即便如此,她仍腼腆,垂头看向地面:“我要,一万块钱。”
应照脸上从容的表情有瞬间僵住,心底莫名的一触:“好。”
狄先生看见颜霁走进审讯室,恢复儒雅从容的表情瞬间破裂,强忍兴奋以至这张浓眉深目鼻梁高颇为附和主流审美的异国脸微微变形。
颜霁再次感觉到充满攻击性的情绪,像子弹又像天罗地网。她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说吧。”
狄先生微笑,眼珠充血显得狰狞。
应照示意吴旗一起出去。各方面的施压虽然无足轻重,但她不想总麻烦老领导。
现在缺的就是时间,目前的证据最多将狄先生治安拘留,以他的财力人脉分分钟可以取保候审。只要他主动认罪,行政拘留关进看守所,那就有的是时间徐徐图之。
审问室里,狄先生黄绿色的深邃眼珠直勾勾看着颜霁:“你一定知道,昨天晚上你走进我的花园。我漫长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宁静。日夜折磨的神袛和夜日诱惑的魔鬼,恬静的笑了,像等待蛋糕的孩子。”
颜霁手臂上细细密密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胸口恶心几乎要作呕:“狄先生,对于表白,我更想听听你自己的故事。”
“我很乐意,如果你想听的话。”狄先生捋了捋修理整齐的短络腮胡须,“我是这个城市天生的狩猎者,无数中国女人对我投怀送抱。偶尔我会去狩猎,捕捉那些骄傲狡猾的小猎物。”
颜霁看了一眼桌上的录音笔,压下怒火:“所以你强迫未成年发生性关系?”
狄先生□□裸的视线在颜霁脸上流连:“不能说是强迫。而且在我的法典中九岁已经成熟可以采摘,9岁的女孩,像石榴水烟一样可口迷人。”
颜霁的视线下移,桌上a4资料纸上是一份关于昨天发的防汛通知,纸上有两处被划了指甲印,“7月15日”和“岳塔村”。
这些内容显然和案情无关,只是应照匆忙留下暗示审讯重点——时间,地点。
颜霁的目光划过纸张,落在狄先生脸上。她不敢抗拒,而是静静感受嫌疑人逸散的情绪:“石榴水烟?听起来很清甜,很解渴。你在哪里享受她们,酒店?家里?星威园别墅?嗯,应该单独辟出一方地方享用美味。”
狄先生无声的、狂悖的笑:“对呀对呀,多么美丽,多么纯洁,一定要揉碎了榨取黄金色的液体……”
随着狄先生醇厚嗓音里道出令人战栗作呕的话,得意、疯狂、混乱、占有、毁灭、欺诈,各种强烈刺激的情绪如刀剑斧钺扎向颜霁。
她头晕目眩,面前的狄先生一会在天花板上,一会嵌在墙里面,一会他的声音又在自己身后响起。
颜霁咬住舌尖,握拳猛地一砸桌面:“说!她们在哪里?”
被打断的狄先生神情恍惚,颜霁双手撑桌而起,身体前倾居高临下的审视,素雅温和的眉眼在这瞬间凌厉。无需利箭,紧绷的弯弓足以威吓匪类:“你的战利品,在哪里?”
“……钱红家门前荷花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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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霁走出审讯室,天边翻起一抹鱼肚白,擦了朝霞胭粉。
杨书辉去接抽水车,吴旗去借挖掘机,夏瑶郜泽宇还没来上班,栖梧山派出所就应照一个人倚在栏杆上抽烟。
颜霁审讯的时候,她已经将事情都有条不絮的安排下去,跑了两家atm机一万块已经装袋备好。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应照吐了个烟圈,将装钱的信封递给颜霁。
颜霁口干舌燥实在不想说话,轻轻摇头:“不了。”
“其实……”
“应所长你在乎回避原则吗?你在乎就不会让我来派出所上班了,对,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让我来。那枚钥匙扣顶多说明狄先生去过案发现场,根本无法定罪。我甚至怀疑,你清楚杨警官会带我去小刘大饭店,从那边去狗场是一条路,根本不会耽误时间。”
应照偏头看向地平线笑了笑:“我好像一直很难挽回什么。”
颜霁哑了喉咙:“……我知道,其实我不请十一救场也不会出事。我在医院说起狄先生,你立即拿出了资料。派出所就这么几个人,杨哥吴哥忙交接,夏瑶姐走不开,郜泽宇你不放心用。”
说的这里颜霁轻轻摇头,叹笑:“你是故意让郜泽宇去等鉴定的吧?你说过狄先生这样的人公检法肯定都有些人脉。郜泽宇消极怠工应该能给他时间,你也知道了他的人脉。所以是谁去调查狄先生?谁发现他逃逸?谁确定他去了狗场?”
应照抚掌:“颜霁,你真的是敏感又聪明。那位侦探小朋友向来眼在头顶,对你可是很感兴趣。”
颜霁不甚在意:“应所长,告辞了。”
应照挑眉:“连再见也不愿意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