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纨靠近他:“孤只要一个名字,一个名字而已。你给了,孤立刻救你出去。”
刘监正抬眼看她,憔悴面孔闪过一丝动摇,嘴唇微微张了张。
“什么?”福纨没听清。
她凑近他,过了片刻,忽然感觉脸侧落了一滴温热液体,抬手一摸,竟然是血。这血呈现不详的乌黑,福纨神色微变,猛地仰头去看刘监正。
那人浑身都软了,只靠镣铐吊着才没滑落,垂着眼睛,唇角不断溢出黑血。
这是……毒?福纨厉声道:“来人——”
她逼近看他,只见这人眼球不断震颤,浑身抽搐,还未死透。她急问道:“那人要杀你,你还要替他隐瞒吗?”
刘监正缓缓瞥向她,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却没了说话力气。他唇角嗫嚅,福纨将耳朵紧贴在他唇边,半边脸都浸透了血,也只能听见他喉头喘不过气的“嘶嘶”声。
同一时间,寺正已率人冲进门来,见她身上的血,大骇道:“殿下——”
福纨维持着姿势没有动,片刻后,疲惫地摆摆手,退开半步:“孤无事。”
寺正这才顾得上去看她身后的人。刘监正垂头挂在房中,一动也不动,已然死透了。
“这……这……”
福纨抿唇:“去查!查出他究竟中的什么毒。还有,自他入狱以来,所有吃过用过的东西,全都给孤验一遍。”
话虽如此,她却并不抱多大希望。对方既然敢在大理寺动手,必然笃定了不会留把柄,哪怕要查,也很难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寺正本还没缓过来,这时回过神,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毒……毒?那,那他……这案子……”
福纨瞥了他一眼,缓缓道:“刘训意图篡位,谋害今上,畏罪自尽。”
寺正小心翼翼地:“这刘训区区不过一个四品官,臣以为,他身后或许还藏着别人,殿下,要不要……”
“他什么也没说,线索断了,”福纨冷淡道,“要结案就结吧,要么,你自己去查。”
寺正忙赔了个笑:“臣哪儿那么大本事?自然是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看着他讨好的笑容,福纨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厌烦。她没再理会他,拨开忙着解尸体验毒乱成一团的狱卒,逆着人流朝大理寺外走去。
算算时间,从刘训入狱到她去审问,统共不过两刻钟的功夫,能在这么短这么精确的时间段里给姓刘的下了毒,凶手只可能是大理寺内部之人。
外头新鲜的冷风一吹,她脸上的血迹干涸了,黏糊糊粘着一绺绺黑发。她连擦脸也懒得,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边乱走,一边想着心事。
路边的平民惊疑不定地打量她,纷纷避开。
拐过一个巷口,她忽然被挡住了去路。
拦她那人一袭白衣,干干净净,气质出尘,手中执一柄旧剑。
“殿下,”那人声音清冷,“怎得这般落魄?”
闻言,福纨眼神微微一晃,终于有了几分活气儿。她别过脸:“你不是躲着我么,这又来做什么?”
白蝉道:“左右无事,过来看看。”
她语气沉静,乍一听还是旧时模样,仿佛地宫那夜什么也不曾发生,只除了她客客气气称呼“殿下”——不是徒儿,也不是纨儿。
福纨垂眸不肯看她,生怕一眼就要忍不住。她压抑道:“既已经看过,可以走了吧?”
白蝉没说话,也没让开,直直挡在她面前,高出半个头的阴影罩下来,竟让她觉得无处可逃。
福纨皱眉:“你——”她抬眸看去,这一眼却叫她愣了片刻,只见面前的女子微微蹙眉,冷厉凤眼中显出一抹困惑神色。
福纨定了定神,下意识想绕开她,谁知错身时却被拽住了手腕。
白蝉一手攥着她的腕子,定定看向她,轻而慢地说:“殿下,你为何……总入我梦中?”
第23章醉娘【一更】
福纨想象过她会来找自己兴师问罪,也想象过她会彻底无视自己,甚至想象过她直接提剑捅人,却万万想不到白蝉竟会当街拦人,只为了质问她为什么入她的梦。
——是你自己乱做梦,难道还要怪别人不成?福纨忍了忍,道:“做梦是寻常事,白姑娘莫要多想了。”
白蝉却不依,认真地说:“你说的不对,我以前从不做梦。”
福纨心说好哇你这是摆明了要赖上我。她道:“那你说说看,都梦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