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大人,您可得给下官解解惑,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大司马淡淡道:“陛下这几日忙着赈灾,劳心过度,偶尔心情不虞也是有的。”说着,眼底却闪过轻蔑。
福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表情变化,心中好笑。
心情不虞?怎么可能。
依她看,女帝心思敏锐远在陈行玉之上,以她如今的位置,若真是感情用事之人,怕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今日当众落了大司马的面子,怕也有敲打之意。只是不知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福纨在这宫中艰难求生十几年,也没能彻底摸清皇座上那一位的底细。外人皆传她广豢面首,夜夜笙歌,荒淫无道,可她冷眼瞧着,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司天监。”她默念着,心念电转。
司天监设于京郊,平素与京城各派系并无交往,可这一回,得好好查一查才是。
众臣三两离开大殿,福纨跟影子似的立了一会儿,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帝姬殿下。”身后有人恭敬地唤住了她。
福纨站定:“太傅大人。”
眼前的男子约莫三十许年纪,却已两鬓斑白,躬身向她行礼。
“免礼。”
他没有起身,只道:“冬来霜露重,还望殿下多多保重。”
“大人有心了。”
两人客套几句,福纨推说东宫有事,匆匆脱身。
路上她隐约听见有人低声议论。
“都说萧太傅古板守旧,果然不假。”
“是啊,帝姬如此势微,竟还巴儿着不放。”
“哈哈该不会还指望着她这空头名号吧。”
“害,你们哪里明白,他就是这样刻板的性子。上回还当众弹劾林相,简直疯狗一条。”
“嗯,你问陛下怎么处理的?还不是只罚了个把月的闭门思过。依我看啊,等林相重回朝堂,姓萧的怕是头一个要倒霉……”
“你说,他也不像是大司马那一派的,干什么出这个头,来对付林相?”
“啧啧,所以才叫‘疯狗’嘛。”
福纨垂眸,掩住眼底情绪,心想疯狗才好,越是疯的狗,反而越不会引人提防。
她推开偏殿木门,刚换下那身名贵的鲛绡,便听身后吱呀一声。
福纨:“衡则?”
来人正是殿前的女官楚衡则。女官别过脸,低声抱怨:“殿下您……更衣也不知道把门臼上。”
福纨束住腰带,随手拔簪,散下一头如瀑黑发。
“我这东宫,除了你,还有谁会来?”
“就算……那也,那也不合礼制。”
“侍中大人?”福纨叼着发绳,仰起头,“别杵着了,来帮我梳个头。”
透过微黄的铜镜,她见女官愣了愣才走近,伸出手,轻轻穿过黑发。
福纨的头发很细软,长长的铺散开来,像云似的笼着窄窄的肩膀。
没人说话,女官动作很快,替她收拾出一个便利的发髻。
福纨揽镜左右看看,突然想起什么,翻出一支陈旧的黛笔,仔细描了一遍眉。
女官欲言又止。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