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不为这话一出口,伊水阁内再次陷入诡异的死寂。
无数双目光投向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位外表看上去如此光风霁月的少年,竟能眼都不眨地说出这样的话!
……把人家玄月宗的圣女绑走的是你们,现在将人送回来光明正大索要报酬的也是你们,这究竟是魔门还是土匪恶霸?比不过,比不过。论睁眼说瞎话,果然还是他们这些正道人士输了。
容清月险些维持不住脸上淡泊优雅的神态,表情裂开了一瞬间,又迅速恢复。她堪堪找回冷静,不答反问:“阁下又是谁?可否代表整个魔门?”
说话的同时,容清月的视线从徐湛等人身上扫过,这些人才是她熟悉的老对手。
然而,被她目光扫视的几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哪怕是按容清月一贯的了解,理当心高气傲,自诩魔门第一人的徐湛,也默不作声,没有出面回答。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这少年身上,宛如一群被驯服的野狼,静侯狼王的命令。
这无疑是一种无声的臣服。
这些人的作态让容清月心头一惊,对原不为的重视提到了最高。
果然,就见少年突然冲她一笑:“我姓迟,迟见雪。至于身份么,承蒙各宗宗主厚爱,一致推举我为圣君。为了不让大家失望,迟某人也只好勉力一试……”
说到这里,少年又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带着十二分的谦逊和无奈,仿佛如今当上魔门老大都是万分迫不得已的。
“今日还是我就任圣君以来处理的第一桩大事,如此多人殷殷期盼,寄予厚望,还望容宗主不要让我为难才好。”
少年抬手指了一圈身侧的徐湛等人,几人俱是一怔。紧接着,便都心领神会,齐齐露出了“殷殷期盼”的神情来。宛如瞬间从一群野狼变成哈士奇。
他轻轻露出一个微笑,目光与容清月对视,慢条斯理的语调无害极了。
但任谁也不敢轻忽这位神秘的少年魔君,以及围拢在他周围的那一票魔门大佬。倘若容清月当场翻脸动手,只怕今日伊水阁立刻就要被闹得天翻地覆吧?
“原来是魔门圣君。”容清月愣住片刻后,微微颔首,“阁下的确有资格代表魔门大放厥词,但本宗圣女本就是魔门所掳,如今却借归还圣女之事提出如此要求,魔门以为我玄月宗好欺吗?!”
她的声音起初是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到后面却变得越来越凌厉,以至于那美丽的眉目间都渗出了一抹寒意。最后一句话出口,她周身真气自发而出,独属于宗师的气势席卷了整间伊水阁。
跟在她身后的玄月宗长老也个个横眉竖目,嘴里发出气怒的冷哼声。
原不为对此视若无睹,只咄咄逼人地追问道:“所以,容宗主是不愿履约?”
他这般嚣张,终究激怒了众人。正道六宗尽管彼此并不和睦,其他人还企图从玄月宗这里瓜分好处,但原不为横插一脚,想要抢夺已然被他们视作囊中之物的仙石之秘,这可就令人不虞了。
性格暴躁的寒山派掌教当即就站了出来:“魔道贼子,卑鄙无耻!强掳圣女在先,而今还敢以此要挟玄月宗交出仙石之秘,真当我正道无人吗?”
铮——
徐湛等人条件反射按上了刀剑,目露凶光,一身杀气不遑多让。大有原不为一开口就要冲上去火并的架势。
双方对峙,气氛凝重,那些来凑热闹的江湖散修武者都不敢再低声议论八卦了,个个收敛了声音。
直到原不为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只要有人能完好无损地送回玄月宗圣女,玄月宗便心甘情愿将仙石之秘双手奉上——这不是方才容宗主亲口说的吗?迟某所作所为,哪一处不符合容宗主的要求?”
不等容清月反驳,少年又补充道:“更何况,听闻仙石乃是千年前所降的天外奇石之精粹,本就是仙神赠与此界众生,令天下人开拓武道,健全体魄,又何来私人归属?”
这倒是让人无法反驳。
于是,原不为得以顺利说出最后一段话,也是他此次来的目的:“尽管我圣门达成了玄月宗的条件,已平平安安将贵宗圣女归还,也不要容宗主履行约定,独享仙石之秘;只要容宗主能摒弃私心,为天下苍生着想,将之公诸于众,使天下人都有机会一窥那武道至高境界,便足够了。”
话音落下,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负手立于身后,一派淡然,显出莫名的悲天悯人。
伊水阁中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寂静过后,“嗡”的一声,四周炸开了锅。无论是名门正道,还是江湖散修,乃至于混在其中的魔道之徒,全都宛如被烧开的沸油一般炸了起来。
他们突然发现,按照之前玄月宗召集群雄讨伐魔门的做法,最后顶多还是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得知仙石之秘,或许有机会摸一摸那传说中的仙石,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机会无限接近于零;
但若是按照原不为的说法,让玄月宗将一切公诸于众,尽管如此一来,仙石之秘就闹得天下人都知道了。但至少他们也是这天下人中的一员啊。
这就像是一处秘密藏宝图摆在那里,不说出去的话你争我抢有机会独吞。但这机会多半不是他们能有的。公布出去之后,尽管没有了独吞的可能,但至少每个人都能分一杯羹。
“……魔君说的有道理。仙石本就是天下人所共有的,凭什么不让我们知道?”
“是极。我看圣女都好端端地回来了,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