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府出来,柳家下人对徐家一家子的态度热切了不少。
徐宴雇的马车还在外头等着,见到一家三口出来,靠在门边儿的车把式立马就迎上来。马车穿过城南往梨花巷子驶去,苏毓靠在摇晃的马车上闭目养神,心里就在琢磨一件事。毓丫跟芳娘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危机直觉告诉苏毓,芳娘对她并不心存善意。
徐宴瞥了一眼面色纠结的苏毓,忆起寿宴上芳娘的作为,眼神不由暗下去。
他的箱笼里还有一幅画在,那日有人来王家庄寻人,他便觉得这里头事儿有些古怪。今日看到芳娘的表现,徐宴觉得恐怕他是猜到了十之五六的。但这点猜测不足以说明什么,他们人在金陵,离京城那是远了去。到不至于为这点猜测便大动干戈,只能说往后要存个心。
苏毓靠着马车昏昏欲睡,小屁娃子缩在苏毓的身边也早已睡着了。母子俩这般贴在一处,几乎一模一样的穿着,看着就叫人忍不住会心一笑。一缕碎发随着马车摇晃挡在了苏毓的眉前,似乎有些痒,她手指抠了抠。晃悠了一下又挡过来。
徐宴坐在一旁看得好笑,伸手替她别到耳后。
正准备动手呢,马车突然停下。突如其来的惯性叫苏毓整个人往前一冲,差点磕到。徐宴反应极为迅速,长胳膊伸过去一捞,将人就利索地带到怀里。再左手一把,揪住睡得流口水的小屁娃子的后衣领,将人整个儿单手拎起来。
冷不丁窝到一个清冽气息的人怀里,苏毓差点没吓得大脑空白:“!!!”
“怎么了?”苏毓瞪大了眼睛,“外面发生何事?”
徐宴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将半昏半睡的小屁娃子拎到一边放下,安抚性地拍拍苏毓的后背。苏毓的眼前就是徐宴那间或上下滑动的漂亮喉结。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什么,脸颊莫名有些红了。
徐宴抱着人,掀开车帘子看了一下。因为巷子的路实在是窄,马车驶进来,确实不方便两辆马车并行。此时正前方一辆青皮大马车就挡在前头,把路挡得死死的。刚准备开口问,就听外头车把式道:“徐小相公,前头有人挡路了。你看,咱们是不是换一条路走?”
徐宴低头对苏毓说了一句:“你先坐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放开苏毓,掀了车帘子便下了车。
苏毓看了一眼睁了一下眼睛又很快闭上的小屁娃子,将车厢里一早带出来盖腿的小毯子盖到他身上。眼看着徐乘风又睡熟,嘟着嘴巴贴着车厢,她便也跟着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入眼就是一辆比一般马车大出一倍的青皮大马车。外头都是朴素的装饰,停在路中间。别的看不出来什么,就是驾车的那匹枣红大马看起来十分丰神俊朗,比一般马匹要高大漂亮许多。驾车的人也格外挺拔,看着至少比徐家这边的车把式体面太多。
那驾车的人走过来,苏毓俨然从这个车把式脸上看到了煞气。他脚踩在地上,落地无声的。
眨了眨眼睛,苏毓脑子里刚想到什么,就见那人看到徐宴便连忙过来。
说实话,这阳春三四月的,天儿虽然说不冷,但也不至于那般热。眼前这人额头脖子的汗不要钱往外冒,仿佛热得不行,看着委实令人诧异。
徐宴目光扫过去,就看到青皮马车里影影绰绰的,似乎不止一个人。听这人语气挺着急,便询问出了何事。原来是前头那辆马车车轴坏了,如今停在半道儿,等着家中下人过来修。只是等的过程有些久,怕车里主子等不及,过来问这边可有方便歇脚的茶馆酒楼叫他们家主子去歇息一下。
苏毓这会儿刚好过去,便抬头看了一下四周。
这里快到梨花巷子,怪不得道路很窄。梨花巷子里住的人多,房子也拥挤,这般道路都是窄窄的。这一片除了读书的人家,没什么茶馆酒楼。
徐宴自然也是这么跟对面的车把式说的。他飞快地打量了车把式的装扮,断定那马车里头坐着怕是非富即贵。虽然不清楚怎么跑梨花巷子里来,但还是淡淡道:“若是你们想寻体面点儿的酒楼茶馆,怕是要出这一块,往南边儿或者西边而去。”
“马车走一刻钟,那是不行的。”车把式一口否决。
主子在这等这么一会儿已经要他们的老命了,如何能叫主子再等?他张口想说什么,就听到后头青皮大马车吱呀一声推开了车厢门。里头一个细眉细眼的姑娘唤了一声车把式的名儿,然后下了马车将车把式拉倒一旁。这姑娘一下车,苏毓只觉得一下子眼前就亮堂了。
身上穿得那极漂亮的湖蓝绸缎,走动间,衣裳裙摆都是闪着细碎的光。姑娘的眼睛很规矩,下了车就盯着那车把式看,半点眼风不往徐宴苏毓身上跑的。
她声音压得低,但也听得一清二楚:“主子叫你莫急,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这话说完,那年轻的车把式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苏毓与徐宴对视一眼,意识到里头怕又是什么身份贵重的金陵外客了。刚想帮不上忙就让徐家的马车先回去,左右这里离梨花巷子也就一条巷子的距离。
走到这,后面就不远了。没必要叫马车非得进去,来回折腾。自家走路过去兴许还更省事儿。
徐宴也是这么想,于海扭头去跟车把式说了就送到这。
苏毓见他去说,就打算去马车上等着。
这边刚要走,就听到那穿得十分体面的姑娘靠近,含笑地问她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