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辽阔,疏星几颗。
一男一女在泥墙下长久地对峙着。夜风吹动墙缝里的野草,线影在地上摇曳,两个活人的影子却如山峰一般稳固。
李鹊的手指扣在弩/弓上,随时都准备着松开弓弦。
他盯着墙角的小猢,开口道:“你想和谁报信?”
“……你在说什么?”小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神情自然,“这不是烟花吗?”
李鹊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半夜三更,跑出来放烟火?”
“半夜三更,你不是也跟着我出来了么?”小猢反问。
“你没命的时候也这么牙尖嘴利吗?”
“我就是死了也比不上你牙尖嘴利,毕竟你是雀——”
小猢话音未落,李鹊沉下脸,用抬起的弩/弓打断了她的话。
“……这不是你能叫的名字。”
小猢看着对准自己的箭簇,说:“甄雀兄,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昨日我们还并肩作战,今日你就把弩/弓对准我,你对所有人都这么绝情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李鹊不为所动,闪着寒光的箭镞稳稳地对着小猢的胸口,“你想和谁报信?”
“我说过了,我只是睡不着起来放烟火。”小猢不慌不忙道,她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着幽幽的光,让人想起林中小鹿机灵的光彩。“你放过烟火吗?要是没放过,我们可以一起——”
小猢再次飞身,避过一支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的弩/箭。
箭矢深深地『插』进泥墙。
小猢脸上的散漫终于隐去。
“你这样的身手,只是采『药』女?”李鹊嘲讽道。
“采『药』女每天登山爬树还要下峭壁,身手好一点又怎么了?”
“那么山体崩落处的火/『药』,你又要怎么解释?”
“……什么火/『药』?”
“从山上崩落下来的岩石,带着爆炸产生后的火/『药』灰。”李鹊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那根本不是自然产生的山崩,是有人提前埋下火/『药』,制造了一出假山崩。”
他目不转睛,小猢也毫不避让地同他对视。
“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李鹊握着□□,慢慢向她靠近,“你能告诉我,这人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吗?”
“既然知道我身份不明,你还敢单刀赴会?就不怕我身边还有埋伏?”
李鹊一眼看破她的虚张声势,冷笑道:“你要是有埋伏,还用得着发信号联络别人吗?”
“所以你不用借刀杀人了?”小猢面『露』讽刺,“我还以为,你只会背后捅人呢。”
“自己背后大开,就别怪敌人抓住空子。更何况——捅你的也不是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故意闪开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小猢的语速慢了下来,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李鹊激发出来的凶狠正在覆盖那双看似灵动天真的眸子。
“你一个人出来的?你那力大无比的好哥哥呢?”
“杀鸡焉用宰牛刀?”
“鸡?”小猢笑了笑,“老子可不是鸡。”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散漫神『色』和熟悉的自称让李鹊不由一愣。
小猢抓住那一瞬间的松懈,猛地朝他冲来。
李鹊下意识松开手指,弩/箭猛地向着小猢『射』出。小猢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行动,在弩/箭出弓的那一刻就向着他脚边扑了过去。
弩/箭从半空飞过。
小猢捉住了李鹊的脚踝,一把带着身体余温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小腿肚里,李鹊下盘一软,措手不及仰摔下去。
比疼痛更快上头的是愤怒,李鹊对出现在他上方的小猢怒目而视:他这辈子迟早要死在对裤/裆的松懈上!
小猢一膝盖撞在李鹊的小腹,紧接着朝他面孔刺出手里的匕首!
匕首被人握住了。
鲜血泉涌而出。
一点一滴,落在红『色』的凹坑里,再顺着颧骨流下。
小猢诧异地看着本该因疼痛蜷缩起来的男人。
李鹊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细长的眼眸里盛着尖锐的阴冷。
“脸上的伤,也是你自己弄的?”他问,“……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比脸更重要的东西。”
小猢暗中使力,匕首却在半空落不下来。
两人旗鼓相当,谁也没法压过对方的力量逆转局势。
“你占了我的便宜。”小猢咧嘴笑道,“如果我没受伤,你根本不是我一合之敌。”
“笑话。”李鹊挑了挑嘴角,“等你用不着在裙子里藏暗器的时候再来说这话吧。”
“我在哪儿藏暗器,你管得着吗?”小猢也『露』出冷笑。
“身为女子,你难道不会感到羞耻吗?”
“我是男是女,会不会羞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小猢抬高膝盖,用力向下撞去。
李鹊情急之下,用双腿夹住了她的膝盖。
膝盖感受到的热源让小猢脸『色』一变。
“同样的下三滥招数,用第二次就不管用了。”李鹊说。
“下三滥?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小猢腾出按着李鹊肩膀的左手,并拢成刀往他喉咙劈去。
李鹊也用另一只手抵挡阻拦。
两人你来我往十几招,优劣互换数次,地上洒满鲜血。
李鹊的双手都是血,小猢的后背也浸满血迹。
两人都气喘吁吁。
趁小猢气息不稳的时候,李鹊一脚蹬开身上的少女,高声朝客栈院内叫道:“二——”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