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春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
春耕就是在播种之前,先耕耘土地一遍,这样才能使庄稼长得好。但耕地可不是容易活,尤其这时牛身上还套的是直辕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很不高。
所以,刘家即使有头壮牛,要赶在播种前耕完六十亩,显然不可能。还得靠人力,一锄头深一锄头浅,一亩一亩地翻土松地。
人不是机器,一天耕地下来,便是壮如刘千里也吃不消,更不要说柳氏她们妯娌三了。不过头几天而已,整天在地里挥锄头的柳氏,已经抬不起胳膊,腰疼得无法入睡。好在家里农具有限,妯娌三人只有两把锄头,因此柳氏可以下地两日休一日,这不下地的一日,却也不得轻松,还要张罗一家老小的饭食。
刘辰星看在眼里,见柳氏才将将下地五六日,人似乎都瘦了一圈,整个人掩不住的疲态,她是再不敢道什么天天春耕就好了。
记得在天朝读书时就学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换到现在就是生产工具。早知道穿成一个小农女,她当初还学什么古汉语专业,研究农业多好,将唐后期才改进的曲辕犁直接用到现在,大大提高耕地效率。
哎!
算了,再懊悔也没用,她还是乖乖当农家小萝莉,采猪草摘野菜,争取早点把今日的任务完成,好回家给阿娘烧些热水,用热帕子给阿娘敷一下胳膊和腰,这个还实在一点。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大概只有真正切身感受过农户人家的辛苦,才知道生活的苦,粮食的来之不易。
又一遍擦向额头的汗,一年一度的春耕和播种终于结束。
田间地头的乡邻乡亲们,冬天才养白了一些的皮肤又晒黑了,但在阳光照耀下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刘老丈一手捶着老腰,一手撑着锄头,立在刚播完新种的地里,笑容满面地对田埂上的二孙子喊道:“青山,地里的活差不多了,我和你阿耶收收尾,就笼了农具回去!这几天夜里都下了雨,村头的河里估计有鱼游出来,你带阿星去看能不能逮一条!回头让你们阿婆加菜!”
“好嘞!阿翁!”刘青山一听,立马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扯上来送水的刘辰星,就飞快地跑向河边。
春夏秋都是打鱼的好时候,尤在一连下了几场大雨后,鱼都从深水游到浅水来了,正好打鱼。
鱼在时下,是一道广受欢迎的美味佳肴。上层达官贵人喜欢,下层布衣百姓也爱,其中有一道鱼菜叫“切鲙”,也就是现代的生鱼片,是时人最常见也最喜欢的美味佳肴。所以,生鱼片根本就是我们汉人老祖宗发明的,那什么倭寇国还是从我们这里学过去的。
不过刘辰星还是不太喜欢吃切鲙这道菜,生冷不说,万一有寄生虫怎么办?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治不好。
为了避免刘阿婆拿鱼做切鲙,刘辰星一来到村口的河边,就将逮鱼的活计交给了阿兄,她则脱下草鞋,挽起裤脚,光着脚丫子下河,在浅水区采摘莼菜。
已经四月天了,莼菜正好新长出来,最是鲜嫩的时候。村子所在的地方,应该不是莼菜主要产出地,不过到底还是天生野长了一些,不一会儿就采摘了大半衣兜的莼菜,还都是带卷叶的嫩梢。
村里和刘老丈一样想法的人不少,打算春耕播种结束了,好好给自家人改善伙食,都不约而同地到村口河里打鱼加菜。幸亏他们来得早,她才用衣摆捧了莼菜上岸,阿兄就逮了一条至少二斤重的大鱼过来。
“阿兄真厉害!”小孩子需要夸,阿兄在现代可还算是儿童,刘辰星对他从来不吝啬夸奖,当然也不忘为自己谋福利道:“明天放牛的时候,阿兄再逮一条,我捡了干柴,我们一起炙鱼吃!”
没办法,不要怪她心心念念就是吃,今晚的莼菜鱼汤,她估计分不到多少,而鱼又蛋白质丰富,她正是需要,多吃点才能长得高不是?
刘青山抱着还活蹦乱跳的鱼,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朝河边努了努嘴,道:“过了今晚,你认为还能再逮到鱼吗?”
刘辰星看着像下饺子一样下河捞鱼的男女老幼,卖萌讨好的笑容一僵,整个脸瞬间垮下来了,却又一刹变脸,斗志昂扬道:“不管啦,反正鱼是阿兄逮的,菜是我摘的,今晚我兄妹怎么也要分一大碗鱼汤四片鱼肉!”
这会儿是知妹莫若兄了,刘青山一听,立马明白自家阿妹的意思,阿婆一端上鱼汤,他兄妹就先表态鱼是他们弄的,出力最多,当分得一大碗鱼汤。
想明白过来,刘青山不由两眼发亮道:“不愧是我阿妹,就是机灵!”
看着刘青山这幅偷腥的猫儿样,刘辰星直想捂脸,外表淳朴憨实的阿兄,内心成了只狐狸,还如此自恋,应该不是她引导的吧?
“咳!阿兄,家去了!”刘辰星咳嗽道。
刘阿婆虽然偏心护短,还重男轻女,但厨艺还是不错的。
三下五除二直接刮鳞去腮,又咔咔两下掐头去尾留中间,然后去鱼骨,将中间段的鱼肉一片一片地片下。刘阿婆刀工也不俗,片下的鱼肉薄薄一片,大小相差无几。
时下人家几乎家家会酿酒,每年秋收后的粮食总会拿出些酿一坛浊酒。只是到底是粮食酿造的,一般人家也就逢年过节或招待客人才会拿出来。今天春耕忙完了,是该慰劳下一家老小,刘阿婆难得大方地拿出家里的浊酒,其实就和现在的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