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就是那块雪地。
我从不深究为什么池又鳞知道我身边有哪些人。
也从不质问他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对他们出手。
正如我从不好奇为何《回家的路》里家的方向是西面。
正如我从没跟他谈过他去北欧的事情。
我不可以,也不能够。
野火终场演唱会当天,奶奶出院。
病房再高级,也终究是病房,老人家不习惯,所以病情稍有好转就想回家。
父母咨询过医生意见后,替奶奶办理出院手续,同时雇佣护工到家里帮忙,也跟医院打了招呼,请医生定时上门查看。
奶奶的房间,从楼上搬到了楼下的紫庐。
“紫庐”是一间客房,有落地趟门直通花园,因紫藤绕门外的木架而生,花开时满室紫光,遂取名紫庐。
爷爷当年病重,最后的日子就住在这里。
那时候,奶奶在门外一方地上摆满了鲜花盆栽,好让爷爷偶尔转醒时能看见满眼鲜活艳色。
爷爷走后,奶奶继续打理那些花花草草,又换了一些品种,让大家一年四季都能欣赏花开。
紫庐经常打扫,也不需要多花时间收拾。
从医院回来,我抱着奶奶到房中的贵妃椅。
母亲早已打开门窗通风。花园里,海棠开得正好。
我给奶奶腰间盖上薄毯,蹲下问,“给您榨杯苹果汁?”
奶奶笑着点头,却不放我走,“跟乔医生发展得怎么样?”
我失笑,“您怎么学起我妈来了。”
奶奶看我,“……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我沉默。
奶奶体贴地不再问,只温柔地摸我的头,“往后如果你妈妈再提起,我就给你当挡箭牌,怎么样?”
我笑了,“好。”
心里却愧疚万分。
他们越通情达理,我就越觉得自己不可饶恕。
野火乐队演唱会的终场,场面震撼。
龙门会上不时上传最新小视频,乔诺也给我发了微信,有视频有图片有文字。
开场前,他们去参观了后台,她拍了池又鳞身穿黑色演出服的背影,配上文字,“气场十米!”
进行中,那些自国外进口来的超炫灯光音效就不必说了。
最震撼的,是在场的十万粉丝齐唱《燎原》。没有任何音响辅助,人声响彻整个体育场。高`潮处,几乎所有人同时挥出橘红色荧光棒,犹如火在燃烧。
视频里,乔诺一边拍一边激动地尖叫。
我想笑,又想哭。
我不敢问她,演唱会结束后,有没有别的安排。
不闻不问,就好像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我以恍惚的精神状态,去医院把剩下的手续办好。
乔诺给我打电话,“听说你奶奶出院了?”
我们再次在医院天台见面。
“看来往后我们只能靠微信联系了。”乔诺有点懊恼,但很快开心起来,“不过家人出院是一件好事!”
我看着她,想从那张快乐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我刚刚接到通知,下周要到外地学习一个月!”乔诺对我说。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回来之后就升官了?”
她也够直率,笑道,“应该是的。”
这之后,我们俩一时无话。
乔诺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池老师,你看,我不是拿到了米其林餐厅的券吗?……等我回来后,你愿意跟我一块去尝尝不?”
“……”
见我没回应,她连忙说,“我这么说好像太早了,毕竟我要外出学习……我们、我们到时候再说?”
她的耳朵红了。
于是,哪怕我的脑袋里塞满了各种疑问,我都赶紧开口,“好,我们保持联系。”
她这才松一口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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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接下来,我没有时间琢磨乔诺的话,甚至没有时间思考我跟池又鳞的事情。
奶奶回家后,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不是说她变得病恹恹,而是她那股精神劲儿在慢慢消失。
她睡眠的时间变长,饭量也渐渐减少。有时候,她会盯着趟门外的一方花景,很久、很久。
“奶奶,您还好吗?”我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如同无数次她握着我的一样,问到。
医生来给她做过全身检查,她年事已高,器官功能衰退在正常范围内,并没有其他异常,按道理,这是很健康的老年状况。
奶奶笑道,“我很好。”
越长大,我越明白,“我很好”有时候不过是粉饰太平。
“要不,我带你出去逛一逛,呼吸新鲜空气?”或许是骨折不便,奶奶在屋子里待久了才这样。
奶奶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真的没事,你别瞎担心。”
野火十周年的庆祝活动还要收尾,但池又鳞停下了所有工作,搬回家里。
我也开始了从家里到学校的通勤日子。
父亲动用关系,请来国外的专家给奶奶检查身体,结论依旧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折腾完之后,奶奶摸了摸父亲的头,“辛苦你了,让你们担心了。”
父亲在上位已久,说话做事一向沉稳有度。但在所有父母的心里,孩子永远是孩子;而在孩子心里,父母永远是依靠。
母亲轻轻推我们出去,小心地掩门,留他们母子俩说交心话。
早上,池又鳞会抱着奶奶到趟门外的木椅上,让她晒晒太阳,陪她说话,唱歌给她听。
她喜欢听《四季歌》,“血肉筑出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