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哦,就是他那个宝贝弟弟啊——”的眼光中,苏默腼腆地笑着,一层层拆开塑料袋,把饭盒拿出来摆到前面的小桌子上,打开给程淮义吃。
喷香的红烧肉,撒了大把葱绿的油焖大虾,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程淮义先端着饭盒请老大、老四尝一尝:“我弟弟做的,吃吃看。”
老大夹了一块红烧肉,竟然是意外的好吃,他看着乖乖坐着给程淮义剥虾的苏默,很感慨:“难怪你天天给你弟弟打电话,这么乖,做饭又好吃,是我弟弟我也会宝贝的啦。”
苏默专心致志地剥着虾,似乎没听到别人的话,但脸却可疑地红了。
程淮义吃了一会儿,发现苏默只是给他剥虾,自己却不吃。他夹了一块虾肉,碰碰苏默的嘴唇:“来,张嘴。”
“我在家里吃过了才来的,这就是给你带的,你自己吃。”
“不行,快吃。”程淮义拿虾子在苏默嘴巴上戳来戳去,一定要他也一起吃,苏默只好少少吃了一点。
关海一中的午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默陪着程淮义吃了一顿饭就该回去了。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他哥:“葡萄今天要吃掉的,不然就坏掉了。每天要吃一个水果,晚上睡觉前要喝一杯奶,不要忘记了。”
“知道了,”程淮义牵着他的手,捏捏他的指尖,有些舍不得放开,但他还是对苏默说,“以后别来了,太远了。学校里什么都有,你不要担心我。”
苏默很乖地答应他“知道了”,心里已经在计划下一次要带什么。
程淮义将苏默送到公交车站,苏默让他赶紧回去,他不愿意,一定要看着苏默上车。苏默刚回到家,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阮明发过来的:“我是哥哥,你到家了吗?”
“到了,哥哥你好好上课。”
苏默整个上午又忙又累,瘫在床上迷迷糊糊盹过去了。等他醒过来,发现都已经天黑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他看看灶台上还是上午出去时候的样子,脏锅脏碗堆着,乱糟糟的。他揉揉眼睛,爬起来把东西刷了,给自己煮了把挂面,倒了一勺生抽,呼噜呼噜吃了,终于觉得有点力气了。
他把铁吊子坐到灶上,烧了一壶热水,就在水池边冲起澡来。脱了裤子才看到腿上不知道在哪撞了一下,一大块青紫,用手一碰,痛得他龇牙咧嘴。手上的泡也按破了,被水一浸,跟针扎一样,咬着牙冲了一会儿,已经痛得木了。
等苏默把衣服洗了晾了,躺到床上,都已经快十点了。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了。这时,枕头边的小灵通响了,是阮明的号码:“默默,我是哥哥。你阮明哥把手机借给我用了,以后有事找哥哥就直接打电话。”
苏默刚要回“知道了”,另外的短信进来了:
“你睡了吗?今天是不是很累?”
“今天你走了,哥的同学都夸你又乖又能干,哥也这么觉得。”
“谢谢你来看哥,哥真高兴。”
苏默捧着掉漆斑驳的小灵通,心尖尖似乎被人用温水浇了一下,又暖又润又痒。他盯着这几条短信,直到屏幕暗了下去,再摁亮,再暗下去……始终不知道要回什么。
不用谢?我也很高兴?还是我以后还来看你?
苏默泄气地把小灵通扣过来,觉得他哥的话可真难接,让人——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说什么。
程淮义等了很久,等不到苏默回短信,他想苏默可能睡了吧。他把手机放到枕下,想在临睡前再在脑子里过一遍英语单词,却发现今天思想集中不起来。他满脑子都是苏默一头汗站在校门口,踮着脚往里张望的样子。
少年脸上的表情和身边那些中年父母一样,期待、想念、牵挂、担忧、紧张,苏默给了他关于家人的一切。
程淮义摸摸洗干净放在枕头边的水梨,凉凉的。他抵着那个水梨渐渐睡了过去。
虽然程淮义说了几次让苏默不要来了、不要来了,但是苏默还是坚持每个星期天都去看他。
天气渐渐凉了,饭菜能放久一些,他的袋子也越装越多。鸡翅膀、昌片鱼、酱骨头……换着花样给他哥做好吃的。他哥给他的生活费,他也都存了起来,平时自己在家更节省了,常常就着榨菜吃茶泡饭。
可能是营养跟不上,长得又太快,他老觉得自己骨头疼。半夜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就把他哥给他发的短信拿出来看。
程淮义现在给他发短信比较多,通常都是睡前,说一些琐事,比如“今天发了十四张卷子”“早上的蛋炒饭里没吃到一块蛋”“你睡了吗”“晚安”……
苏默总是在程淮义说了“晚安”后,也跟着说“晚安”,然后把他之前的短信反复看。他觉得每一条都很有意思,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一个人在夜里笑出来,腿也觉得没那么疼了。
这一年的新年,两人也过得匆匆忙忙的,程淮义初六就开学了。虽然他成绩一向很稳,但也很拼,看得出来瘦了好多。
就是苏默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他怕程淮义操心钱的事儿,有心理负担,就把这些年偷偷攒的钱交给了程淮义。程淮义一数,要有五千多,当时脸色就变了,他问苏默:“你平时在家到底花不花钱?”
苏默呐呐:“花的呀,这不是我暑假打工的钱吗?”
“还不说实话!你打工的钱哪来这么多?也就三千多块。我今年给你的零花钱也没比以前多多少,你平时来看我买菜买水果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