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璧笑道:“有个七八分像便已够了。”他当初也不过只得了陆折柳一副题字,能学个七八分像已是很不错了。
沈知秋问:“你要做什么?”
韩璧笑而不语,沈知秋见他神秘得很,遂也不再多问,转过身擦剑去了。
“青珧为何还不来?”韩璧转移话题。
原是前日青珧与沈知秋作别之时,定了今日再见之约。
沈知秋背对着韩璧摇头道:“不知道。”
韩璧压下心中的疑虑,继续在纸上行云流水地写着字,过了许久,他才放下笔来。
此时,有侍女入了石室,自称是替青珧送东西来的。
她手中抱着折叠好的干净衣服,韩璧一看便知这是他初次见青珧时,要青珧扔掉的他的长袍,他接过衣服随手一翻,底下就是墨奕的黑色行衣。当初浸满血腥的衣服,如今都带上了淡淡的馨香,想必是洗干净过后还被人用香炉细致地熏过一回。
韩璧问:“青珧为何不亲自来?”
“我不知道,只是她吩咐过我,韩公子很喜欢这套衣服,一路上切记不能有所闪失,还托我给韩公子带一句话:良玉难寻。”
韩璧心领神会,那块金香玉是他和青珧之间的秘密,说明衣服确实是青珧派人送来的,只是良玉难寻是个什么意思,他一时还没有头绪。
侍女退下过后,韩璧把衣服全数在床上摊开,沈知秋好奇地在一旁看他摆弄,又见自己原本破烂不堪的衣服变回了完整无缺的模样,不由得感叹道:“青珧姑娘竟把衣服都缝补好了。”
韩璧仔细翻弄着每件衣服,继而摸了摸长袍的领口处,道:“此处不对。”
沈知秋问:“哪里不对?”
韩璧:“我原本的领子,不会是这么差的料子。”
沈知秋:“莫非是青珧修补时换过了布料?”
韩璧摇头道:“我当时受伤极轻,何必重新缝制我的衣服?更何况青珧吩咐那侍女的话里头,说是我很喜欢这套衣服……我分明对她说过,弄脏的衣服我不会再穿,她现在却让人把衣服送了回来,其中必有因由。”
沈知秋点头道:“原来如此。”
韩璧再次仔细地把那领口处的布料放在指腹间摩挲,恍然大悟道:“里头垫了棉絮,这是双层的。”
闻言,沈知秋拔了影踏剑,剑尖分毫不差地按着那领口边缘裁了下去,韩璧沿着裁出的开口翻开一看,发现里头放着一张被折叠成长条状的纸,纸张极薄,藏在垫了棉絮的厚领之中,令人根本摸不出来其中的底细。
翻开了这张藏得极深的纸张,上面却只画了一幅古怪的图样,左边是个点,右边是棵大树,中间则是一团虽然笔锋不直却仍显井然有序的连接线。
韩璧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岐山地下迷宫的地图。
最左边的入口只有一个,继而渐渐分岔开去,四通八达,正是暗道的路线;最右边那颗画得歪歪扭扭的树,则是代表歧山地宫的中央天坑。
“这是什么?”沈知秋问道。
“是地图。”
“青珧在你的衣服里藏了地图?她为什么不亲自送来?”
闻言,韩璧倏地皱紧眉间,似是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于是拉着沈知秋就要走:“我们今夜就去凤鸾台,把这个交给岳隐,希望还来得及。”
沈知秋不明所以:“来得及什么?”
危机关头,韩璧不好向他解释,只是叹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岳隐是已在凤鸾台待了三天,就是在等韩璧随时联系于他,此时他正在朱蘅的房中端坐着,却是闭目养神状,不敢多看旁边的女子一眼。
片刻以后,韩璧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把一整个信封全部塞到岳隐怀中,语速极快地吩咐道:“你现在就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找到半步,让他帮你,如今地图已经到手,无论如何明天一早之前你们必须攻进岐山!至于剩下的东西,你回去看过便会知晓有何作用。”
岳隐把东西仔细收好,便听从韩璧的指令马不停蹄地去了。
朱蘅见他们神色紧张,内心也不禁一慌,连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找白宴!”
“找他?”
韩璧沉声道:“事情有变,若不提前取他的命,我怕青珧……会出事。”
朱蘅浑身一软,无限的恐慌占据了她的心间:“跟我来!”
“教主有命,请沈先生到湖心岛一叙。”
沈知秋在凤鸾台外等候韩璧和朱蘅,却忽然来了一人,要请他去见白宴一面。
韩璧带着朱蘅快步走了出来,碰巧遇上这一幕,沈知秋还没回话,韩璧便心底一沉,替他答道:“带路吧。”
侍从疑道:“圣女大人为何也在此处?”
朱蘅急得快要崩溃,喝道:“废话少说!我轮得到你管么?!”说罢便向着湖心岛的方向直径跑了出去,韩沈二人连忙跟上。
朱蘅不会武功,又长期受着玉露胭的折磨,不过跑了一段路就瘫倒在地,面色苍白至极,沈知秋见状,揽起朱蘅就往前掠去,韩璧在后头紧跟着他,竟也没有落下多少距离。
夜色徐徐而下,湖心岛中流水浮灯,似萤萤星光,点亮色泽幽暗的水面,它们保持簇拥着湖心小岛的姿态,却也渐渐沿着水流向岸上若有似无地飘去。
梧桐树下,有一道静谧的身影,轻倚在树边,似是沉眠的模样。
朱蘅对着那身影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