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心底生出一丝邪恶的念头。他晃了晃笨重的身体,抬起双手,扑向孩子他爹。
“啊!”孩子第一个尖叫出声。
“啊!”孩子他妈第二个叫了出来。
“啊!”孩子他爹迅速撤回双手,往后退去。
纪言穿着滑稽笨重的怪兽服
,摇摇晃晃地迈着脚步追赶孩子他爹。
孩子兴奋地挥舞双臂大喊:“妈妈,怪兽要吃爸爸了!”
“这这,”孩子他爹脸色错愕,“这大东西怎么会动?”他喊完,意识到“大东西”里其实是藏着人的,苦起一张脸,“同志,你怎么追着我跑啊!”
纪言闻言,蓦地停下脚步,垂着双手,又恢复成一动不动的怪兽模样。
突然暴起的怪兽显然比“好孩子理论”更能取悦孩子,孩子咧开小嘴,咯咯笑个不停。
孩子爹妈有些尴尬,抓起孩子的手:“宝贝,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那个怪兽好好玩哦!”
三人离开时,孩子心满意足地说。
纪言拐到商场无人的角落,靠着墙,摘下怪兽头罩。
虽是寒冷的冬天,但商场里开足了热腾腾的暖气。他在怪兽服里捂得全身发热,头发都汗湿了,一缕缕难受地贴着面颊。纪言一把拨开额前凌乱的头发,沿着墙壁疲倦地坐到地上。
今天是自己生日,明天又是元旦,纪振林会不会给他打电话?如果纪振林打电话了,却发现联系不上他,会不会着急?
纪言这样想时,纪振林那耸拉着头、软弱斯文的中年男人形象便浮现在眼前。
也许,该给纪振林打个电话了。
纪言抱着怪兽头罩站起身,离开商场,走进街旁的公用电话亭。他拿起话筒,往投币口里扔进硬币,按下纪振林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话筒里传出“滴——”的长音。
不知怎地,响了很久,始终无人接听。
纪言挂断电话,将号码重拨一次,依然是接通了,却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
手机没放身边?
纪言皱起眉头,再次按下重播键。这回,“滴”声刚响第二次,那边就有人接通了电话。
一阵静默,接电话的人并未说话。
纪言以为信号不好:“喂?听得见吗?喂?”
电话那边的人还是静默着,轻微的电磁干扰声在话筒里兹兹回响。
纪言感到不对劲,确认道:“你好,请问你是不是纪振林?”
“呵。”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一股子从牙缝里渗出来的阴恻语调,“别来无恙啊。”
纪言全身陡凉。
——那不是纪振林的声音,但那声音的主人,纪言再熟悉不过。
二十多天时间里,韩以风心里一直压着很大的怒气。
他没想到自己回到医院,竟会面对一张空空如也的病床
。他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一拍屁股走人的行为,迅速命令手下调出医院当天的全部监控录像。于是纪言离开医院的整个过程很快被还原,韩以风十分意外地看到,当纪言晕倒在医院大厅时,抱着他离开的男人竟然是连轶。
连轶?
会有这么巧的事?
看着录像里连轶关切的举止,韩以风第一时间断定纪言和连轶关系亲密,相遇绝非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意味着纪言口口声声称“和连轶什么关系也没有”,完全是面上一套里面一套,拿他韩以风当傻子玩!
韩以风大为火光,愤怒得一整夜没睡着觉。他脑海里反复冒出纪言那张一眼看到底的简单的脸,恨恨地想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起来简单干净的人没准最虚伪浪荡,前一刻刚和人上完床,还挂着满身啃咬痕迹,后一刻便恬不知耻地投入另一个人怀抱。
韩以风快要出离愤怒。
如今,这个让他恼火了很多天的家伙,乖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从公用电话亭打完电话到被迫来找韩以风,纪言根本没时间换衣服。他手里还拿着圆圆的怪兽头罩,身上还套着笨重的怪兽服,乍一看,仿佛一只从蛋壳里探出头来的毛茸茸的小鸡仔。
瞧见纪言这身滑稽装扮,韩以风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他暂时放下和纪言算账的念头,扯起嘴角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纪言没心思理会韩以风无聊的问题。他焦急地问:“韩以风,你把我爸爸怎么了?”
“你爸爸?”韩以风回答得不疾不徐,“别担心,他活得很好。”
纪言双眉紧皱,嗓音一阵发抖:“我爸爸是无关的,你别把扯进来!”
韩以风笑道:“你倒很孝顺。”
纪言不知道韩以风倒底在打什么注意,心里有些慌乱:“如果我惹了你,你整我就是!你放了我爸爸!”
“我怎么能放了你爸爸?”韩以风挑高眉毛,故意拖长音调,“多亏你爸爸,你才会回来找我,不是吗?”
纪言急道:“韩以风,我已经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