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杰本待再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恍然大悟道:“怕是大少眼光高,看不上这些姑娘吧?没关系,等下让老鸨子单独给你选个最好的。”
杜清明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略为羞窘地微微一笑。
马俊杰也不废话,当先将身旁一个格外风骚的姑娘拉进怀里,然后极有气概地一挥手,“兄弟们,相中哪个了自己动手,千万别客气!”
带头大哥发了话,众山贼自然不客气,一窝蜂地拥上前,将姑娘们人手一个搂在怀里,然后相拥相携着进了春喜楼,倒也没出现争抢打闹的局面,气氛出乎老鸨意料的十分和谐。她不明白,对这些往日进出低级娼竂的汉子来说,洞天府的任一个姑娘都美得如同天仙下凡一般,没什么好挑剔的。
唯独只有杜清明一个人形单影只,惹来姑娘们哀怨无数。
马俊杰对杜大少获得姐儿们一致青睐颇为艳羡,挤眉弄眼道:“大少,你中意什么样的姑娘?说来听听,也好让妈妈给你找个合适的。”
杜清明就算再沉稳早熟,毕竟只是个从未经历情事的十六岁少年,闻言便有些不自在道:“我无所谓的,看着合眼就行。”
马俊杰有些茫然,“那什么样的才算看着合眼?胖的还是瘦的,温柔点的还是泼辣点的?”
杜清明如何答得上来,只能简单道:“无所谓吧,怎么都行。”
马俊杰深感无力,怎么都行,那刚才十多个漂亮姑娘,也没见大少你看上哪个啊!早知道大少你这么难伺候,老子我就不提什么开荤的狗屁建议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马俊杰在心中后悔今日带杜大少进城,杜大少却有些心神不属。他今日之所以会来洞天府走一遭,只是不便拒绝马俊杰同时扰了其余山贼的兴致罢了,与他自己本来的意愿无关。
他对男女之事虽有一般少年都有的好奇和悸动,不过因为心性又比一般少年坚忍而不会放任自己胡思乱想,或者随便找个女子去体验一把。他对女性的幻想只是希望某日能够遇到一位情投意合善解人意的姑娘共度此生便就足矣,至于这位姑娘是高是矮是美是丑真的无所谓。
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年他应该会在虎威山上娶妻成家,事实上昨晚李兰花就催促过他早点带个媳妇儿回来,好分担一些她身为山寨唯一女性、许多事情都要操心劳力的重任。如果非要成亲,那么他希望未来的妻子能够贤淑大度一些——像他娘李兰花那般泼辣豪放的女子他可招架不住,可以包容弟弟子童没来由的坏脾气和种种异于常人的古怪想法,而使兄弟两家和睦相处。
马俊杰或许觉得他眼光高太挑剔,其实他根本没什么苛刻条件,相反却为子童的脾气感到有些担忧,这样冷淡难处的性子,日后要娶怎样的姑娘才能夫妻和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念及杜子童,杜清明心情有些黯淡,他和这个弟弟已经冷战了两个多月了,至今未见缓和迹象。
身为兄长,又大了弟弟三岁,杜清明本应该主动让步与杜子童和好如初,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他其实一直这么做的,无论杜子童脾气怎么坏,怎么任性胡闹,他都一概纵容宠溺。可是这次的情形不一样,杜子童那日咬牙切齿、如看仇人一般对他说的一番话,实在是让他受伤而失落,其后多日一直郁郁难欢。
他本以为自己和子童兄弟情深,心意相通,最了解对方的便是彼此,即便子童时常会任性发脾气,他也只以为他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或者是向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耍赖撒娇罢了,直到那天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子童并不像他以为的那般单纯天真纯白如纸,在他未能察觉的时候,这个弟弟的性情莫名变得难以捉摸和掌握。他有想法,却不与自己分享;他有委屈,却不向自己倾诉;他结识了山寨以外的陌生人,却不告诉自己,甚至对陌生人毫无道理的一味信赖,而为了维护这个人,甚至不惜与自己这个哥哥翻脸……
杜清明想得出神,心情低落,那边厢马俊杰可没注意到,因为杜大少不配合,只好将难题重新抛给老鸨,“妈妈,这些姑娘我们大少没一个相中的,你看着办吧。”
老鸨赶紧道:“那先请大少爷进屋坐着喝杯茶,妾身马上再找几个姑娘来给大少爷相一相。”说罢亲自将杜清明请入了春喜楼。
在偌大的花厅坐下后,山贼们和姑娘们亲亲热热分坐开来打情骂俏不亦乐乎,杜清明一个人拣了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了,倒也落得个清静。
只是,虽然没人在旁边跟自己聒噪,杜清明也不大好过。在山上听山贼的淫话连篇是一回事,现场看他们与妓/女搂搂抱抱摸摸掐掐是另一回事,这让未尝情事的杜大少很不自在,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眼睛也没处放,不得已侧坐了身子调转视线,将目光投向窗外。
洞天府的园子自然是没话说的,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漫天,给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披上一抹嫣红的轻纱,显得绰约而旖旎。
此时正是洞天府的恩客们上门寻欢的好时候,前院里闹哄哄一片,姑娘忙着迎客,龟奴忙着张罗,后园里却是一片寂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忽然,园子深处一座拱桥上行来一个人,看打扮是洞天府里打杂的小厮,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脑袋耷拉在小厮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