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摸了摸鼻子,一撩袍坐到了烟茸对面,也不啰嗦,劈头就问:“你对千陌到底是怎么想的?”
饶是烟茸久经风尘,闻言也不禁红了脸,问道:“墨公子为何突然这样问?”
“别一口一个公子的了,我听着烦。”墨绹皱着眉摆了摆手,“今天出了那档子事儿,你我都看在眼里,我只想知道,你对诸神千陌那个白痴,到底持什么态度?”
烟茸毕竟聪慧,听到这里,也猜到他来找他的缘由,眸中无形的戒备散去,微微一笑,当真是美不胜收:“阿墨你难道忘了,我不久才和千陌成了礼么?烟茸这一辈子,都是他的人。”
墨绹眉一挑,听到他称呼的改变,知道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面上不禁现出赞许之色来:“我早就知道你是聪明人,诸神浩淼虽然老奸巨猾,有我们联手,保护诸神千陌也不算困难。”烟茸虽说得含蓄,但墨绹自是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他永远都会站在千陌这一边,不论荣辱,也不计生死。
烟茸眸中闪过一丝赧然:“跟你相比,烟茸实在是太不济,也太胆小了。”
“那是自然。”墨绹并不谦虚,得意洋洋地说,片刻神色又变得懊恼起来,“可惜那诸神千陌不知好歹,明明诸神浩淼长着一副要害他的样子,他还傻呆呆地往他身上挤——我看诸神山庄里的人都是些人精,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傻瓜出来!”
烟茸笑得有些苦涩:“他也只是情到深处罢了。”
“好了,你少扯些文绉绉的话来忽悠我。”墨绹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有故事的人,也没多问,“那我们说好了啊,以后要小心提防着诸神浩淼,别让他搞出些小动作出来。”
烟茸点了点头,心下却想,诸神浩淼岂是他们两个可以盯得住的?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墨绹冷冷一笑,道:“诸神浩淼确实不是好相与的人物,但他也是人,我就不相信他就不会出一点纰漏——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烟茸摇了摇头:“如果千陌知道了,必容不下我们。”
墨绹冷哼一声,道:“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怕了不成?更何况这可是与诸神千陌性命攸关的事,就算知道他会因此憎恨我们,难道我们就不做吗?”
烟茸默然,良久突然问道:“我是千陌的宠侍,生死随他都是应该的。可是阿墨,你为何要如此关心他?”
墨绹一时语塞。为什么呢?他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可是到了诸神千陌这里,好像全都变了。平时他倒可以忽视这些变化,但是……
“他还没有和我比试过呢,自然不能这么快就被诸神浩淼害死。”最后,他找出了这样一条解释。可是这个理由他自己都知道说不通的,千陌炼器回来后他有的是时间找他比试,可是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去?难道自己害怕比试之后失了留在他身边的理由?墨绹不敢在细想,因为他知道,再细想下去,一切将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烟茸出生风月场所,一眼就看出墨绹是在垂死挣扎,他也不点破,只是轻声说道:“但愿二少爷……能感念这么多年来,千陌对他的情分,不要……做得太绝。”
而此时千陌正如愿以偿地咬上了自己叔父的rǔ_tóu,心里觉得叔父真是对他宽容得紧,哪里会怀疑自己的叔父会对他不利?
诸神浩淼摸了摸右手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心仿佛被烙铁烫了一般,清冷的面颊逐渐模糊在满屋的黑暗里。是的,他喜欢黑暗,黑暗可以隐藏他所有的情绪,因此他可以稍微卸下面具,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反正没有人可以看到。
连他自己都看不到。
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他早已习惯了自欺欺人。看不到,他便可以当做不知道。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这一刻的表情看起来有多哀伤。
在那被夜色遮住的黑色眸子里,承载着的是数不尽的寂寥。
正文 罪过纠纷,杀机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