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我自逍遥……”
“不、不!”慕容白猛地从梦中惊醒,只觉胸中仿似有千斤重。他一手抚着胸口,喘了一会子粗气,然后闭眼感知了一瞬——心魔此时应该也在休息,而且也并没有魔气复苏的迹象。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慕容白一头雾水,又忽然想起白日里去救方兰生时,在崖下温泉碰到的那两个毫无生气的黑影。
难道……跟他们有关?
慕容白甩了甩头,两手交叠凝神打坐,等到再次心如止水时,他方睁眼准备再躺回去。
转眼的一瞬间,余光忽然瞥到枕头上仿似有什么东西……
慕容白捻起躺在枕头上的那撮黑发,定睛看了许久,颤抖着手摸向脑勺,一抓——摊开手,又是一缕头发。
寂静得只有虫鸣的夜里忽然响起自己的心跳声,慕容白两手捧着先后掉落的两缕黑发,指尖止不住地抖动。
抓紧了头发,慕容白起身点燃桌上灯烛,将手里的头发一把烧了。
眼看着落下的头发在灯火中消失殆尽,室内还飘散着毛发被烧焦的臭味。慕容白忽然觉得无力,一屁股跌坐在桌边凳子上,一手收紧死捏住四方桌的一角,直到青筋凸起。
呼吸声依旧可闻,只是心绪已平静下来。慕容白转头看见床上挂着的白雎剑,从未有一刻感到这么绝望。
即便是当初在石牛镇喷出那口预示着后来的一切的鲜血,慕容白也未觉得像如今这般无助。
那时候他尚背负着慕容世家的使命,背负着守护石牛镇的责任,他的剑是拿来斩妖除魔的,他的人生那时还是有迹可循的。
可如今……可如今,石牛镇不再需要他,村民不再记得他,慕容家的使命因为一个心魔变得肮脏,他的剑再没能派上用场……
难道要他就这样死去吗?
要慕容家最后一条血脉,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这样毫无意义地死去?
慕容白看着桌上安静的灯火,同样安静地坐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心魔醒来,惊惶问道:“慕容白,你做了什么?!”
“嗯?我做什么?”慕容白疑惑。
“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你的身体弱了这么多?!我好难受……你的魂魄挤得我好难受。”
慕容白大惊,蹙眉细思。他忽然明白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老化,一旦早衰有了征兆,身子将会大不如前,要容纳两个神识实在太吃力了。
“慕容白……你该不是、该不是……”心魔揣测的声音一顿,陡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活该,你活该!慕容白,你看你,多像一个可怜虫。”
慕容白却无心理会心魔的奚落,满心只想着——必须要快一点把心魔的神识转移出来了,至于后面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慕容白去了圣潭。
圣水仙昨日才绽放过,圣潭的灵气还没被消磨干净,依旧是灵气充沛的模样。
慕容白结印念咒,召出白玉葫芦,取出圣水仙。
“哈哈哈哈哈慕容白,你终于开窍了。来吧,给我力量,我会让你永远活下去!”心魔的声音带着意外的喜悦。
慕容白冷笑一声,再次念咒,葫芦里忽然吐出一团七彩泥来。
“这是什么?七彩泥?七彩泥……女娲、女娲的泥!”心魔惊诧非常。
慕容白将七彩黏土捏出一个小人模样,又将其放在圣水仙花蕊之上,再将两者一起放置于圆台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心魔急眼了,既怕又怒。
慕容白勾唇笑道:“为你塑一个肉身。”
“肉身?”心魔还没反应过来,忽见慕容白又扬袖施法,圆台上方一个金光闪闪的阵若隐若现。
“那是什——”话音未落,心魔陡然失声,只觉得整个灵魂仿佛被万马踩踏而过,又似正受五马分尸之刑,被拉扯得几欲破裂。
接着只听慕容白大喝一声:“啊——”
一团黑气从慕容白头顶冒出,心魔的灵魂被慕容白强行拖曳至圆台上方浮现的金阵中。
待看清自己身处什么阵中,心魔大惊失色:“八角金阵?!你要封印我的记忆?!”
慕容白嘴角缓缓溢出一丝殷红的血,全身血管肌肉暴涨,仍然忍着剧痛专心念咒。
八角金阵正中,那团浑浊的黑气刚开始还只是剧烈挣扎,到后来竟大有鱼死网破的趋势。
慕容白知道,那是因为记忆逐渐被封印之后,心魔只剩下了最原始的魔气。
“开!”慕容白收手,心魔坠入圣水仙中。
“合!”慕容白再次抬手,先前的八角金阵化作一个半圆形屏障将心魔困在圆台之上。
少顷之后,那屏里面又自四面八方伸出数根锁链,径直牵绊住心魔,将其锁在圣水仙上。
慕容白撩起左臂袖子,两指迅速划开一道伤口,那血便顺着灵气方向汇入水仙中心,最后融进七彩泥人里。
七彩泥人身上血色一闪,慕容白两手结印将潭中所有灵气聚集过来,圣水仙花瓣缓缓合上,将一切灵光尽数饱含在内。
慕容白精疲力竭,终于两眼一闭倒下。
卯时三刻,破晓方至。
圣潭沐浴在一片晨光之中,仍旧静谧得只可闻滴水之声。
“这是哪里?”一个面如玉冠的少年郎赤身luǒ_tǐ地从圆台上缓缓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