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个小厮面前,宋言开口问道:“我爹呢?”
小厮屈了屈身:“少爷,老爷在祠堂呢。”
“祠堂?”去那干什么了?
“是的,老爷用过午膳就去了。”
“哦。”
宋言心里不解归不解,还是转身往祠堂方向走去了。
宋家的祠堂安在宋家大院的后面,赤木朱漆,不彰不显,不卑不亢,却格外的庄重严肃。
祠堂规模不是很大,里面一张瘿木实桌,上面摆的是宋家列代祖宗的牌位还有香烛台。
桌子前面是几张金丝禅垫,此时宋凌山双膝跪在最中间那张禅垫上,对着一个看上去没有其他的那么陈旧的牌位念叨着什么。
那是最新摆进去的灵牌。
上面朱砂笔临摹着刻字:亡妻 宋刘氏
宋言还没走进祠堂,就听到宋凌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脚下像生了根一样,一下子定住,宋言愕然。
“孩子他娘啊,莫怪为夫这么久没来看你了,实在是……”宋凌山的声音带上了点颤抖,“你当年说撒手就撒手,把言儿留给我一个人带着。你生前就老说我只顾着自己的生意,怨为夫冷落了你,现在怕更是怨我娶了玉慧,还没有好好带大言儿吧。”
“哎……为夫真是想给言儿一个娘,没想到……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思了。”
“为夫现在还记得,你生下言儿的时候,他那小脸哟,哭的都皱起来了,”宋凌山像是想到了很幸福的画面,脸上有了笑意,眼尾的皱纹很深的蔓延到了发根:“呵呵,不过等为夫一抱到他,他马上就冲我笑了,你当时还说,这孩子将来肯定和爹亲近……”
说到这,里面沉默了下来,宋凌山的表情带上了点苦涩,目光轻柔的看着面前的灵牌,又缓缓开口道,
“为夫对不住你……让言儿怨了我这么久……这孩子,就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就知道憋心里,还顽劣的很,我气不过便是又打又骂,之后想想真是悔的……我啊,常常在想,如果你还在的话,定能拉住我了,或许……言儿就不会这么怨我了……”
“哎……老了……不中用了,管孩子也管不动了,我这个做爹的,只能尽力让他以后过个好日子,至少……在我有生之年……”宋凌山的声音一下哽住,打住了话头。
重新开口的时候,声音听上去平静了些许:“言儿现在出息了……跟在六王爷那,我也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你看我,人一老……就总是怕这怕那的……”
“最怕的……就是哪一天,我会不会丢下言儿去找你……到时候,他肯定是怨极了吧……”
宋言站在门口,眸子怔怔的盯着前方,里面已经染上了一层深色,深不见底。
宋凌山的话,像三月的风,轻柔的不像话,轻柔的让人心颤。
宋凌山的话,像夏至的雨,震撼了一个人,震的那人忘了呼吸。
爹……这个字,宋言一直以为,那只是宋凌山的一个代号,就像别人喊他宋老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