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有转身离去,后面传来李建成的声音:“温将军,我说的是军法处置。”
帐篷外面安静了一下以后,传出温大有愤怒的咆哮:“你当老子是兔子?!”
以前看李建成,温大有只觉得他太温柔,缺少军人必须的血性。现在他知道了,李建成就是个十足的混蛋。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李建成长得好看,可他长了一副好皮相,就以为天底下的男人见了他,都会变成有断袖之癖的变态?温大有一想到李建成居然那样想他,就气得七窍生烟,无奈李建成怎么说都是李渊的儿子,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他再怎么混蛋,温大有也只能忍。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不小心撞到温大有枪口上的小兵下场都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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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大有觉得李建成简直是在胡闹,一边在心里埋怨李渊派给他这么个苦差事,一边秘密派人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李建成也不急,从新兵里挑出善骑射的着重培养,闲着没事做的时候和士兵们聊聊天,关心关心他们的妻儿老小,甚至还亲自跑去照顾操练时受伤的士兵,把整个大军迷得七荤八素,似乎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打仗的。
对李建成的做法,温大有只有仰天长叹的份,背地里埋怨李渊怎么叫这么个大少爷来打仗,结果还没出三天,这些告示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了。
霍邑百姓看到有大军开来,都慌了神,城外的想进城躲一躲,城内的怕围城想往外逃,乱成一片,想不到大军就驻扎在城外不进来,进来的只有写在素帛上的安民告示。安民告示说李家义军是匡扶正义的军队,针对的仅仅是城里冥顽不灵、一定要助纣为虐、帮杨广施□的官员,绝不侵犯百姓一丝一毫。为免误伤百姓,凡是家门口挂此帛书者,李家义军定然秋毫无犯,攻陷霍邑以后,还可以凭此帛书领五斗米,作为李家义军打扰他们生活的补偿。
帛书是靠李建成安cha在乞丐中的眼线混入城中偷偷张贴的,贴完以后,再大惊小怪地引人来看。百姓关心的是每天三饱一倒,根本不关心头上的皇帝是谁,有了帛书就能免受战火牵连,还能白领五斗米,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霍邑城算来不大,却也有数万户人家,可是帛书总共只有五千余份,一在城里出现,立刻成了抢手饽饽。不少人为了争夺帛书大打出手,甚至有些思想觉悟不太高的士兵也会加入抢帛书的行列,如此“仗势欺人”导致官与民之间矛盾的进一步激化。五天后,李家义军不过是驻扎在城外,整个霍邑城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温大有以为李建成打算趁乱浑水摸鱼,不料李建成还是一点也没有发兵的意思,只是送了第二轮帛书进城,说如果城中居民愿意帮助李家义军,每绑一个大隋官员来,就可以换一份免战帛书和十斗米。
这一下霍邑城里的混乱彻底成了暴动。下级士兵生怕被拿去换米,不是丢盔弃甲连夜携家眷逃走,就是辞官不做,一起加入暴民的行列。一心忠于大隋的文官和上级军官毕竟只是少数,平日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惯了,此时全城百姓都由任人宰割的牛羊变成了围着他们的豺狼,他们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不是狼狈不堪地出城逃命,就是被暴民一个一个地绑到李建成面前换米。前前后后不超过十天,李家义军没有费一兵一卒,只费了些笔墨和一点粮食,就换来霍邑城的全面投降。
温大有还从来没有见过打仗能这么打的,李建成却没觉得有多意外,对百姓送来的大隋官员愿意投降的就纳入军中,不愿投降的就推出去斩首示众。
正如生老病死人人都逃不过,可轮到自己头上时就觉得特别难以接受,官员欺压百姓的事也屡见不鲜,可是不论这件事多么正常,如果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觉得特别愤怒。如今是这些鱼肉百姓的官员倒霉了,霍邑城的百姓在城外行刑的地方围得里三圈外三圈,看昔日欺压他们的人被绑成大螃蟹,旁边还有个临阵倒戈的师爷,每押上来一个人,就高声宣读该人的各种经过艺术加工的罪行,引起群情激奋,然后由李家义军的士兵行刑,每杀一个人,就换一个士兵行刑。
李建成就在一旁看着一颗颗人头落地,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学会写一个新的字,或者学会一个新的剑招。
温大有有些不解:“这是干什么?”
“给他们练胆子啊。”李建成微笑,“温将军,说实话,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你做了多久的噩梦?”
何止杀人做恶梦。温大有小时候胆子特别小,他的娘亲叫他杀只鸡,都把他吓得半死。直到后来当了兵,仗打多了,人杀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们也是一样。”李建成指了指那些上去时战战兢兢,下来时就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的新兵,“我们的军队中绝大多数是老百姓,一生中从来没有杀过人,要是第一次上战场,就要真刀真枪杀得天昏地暗,只怕他们中的大半人都会被吓疯,更不用说打仗了。你看他们现在这样,每杀一个人,就会有那么多人为他们喝彩,还会怕杀人吗?现在开了杀戒,以后就好办了。而且你看那些围观的年轻人,正是容易热血上涌的年纪……”
温大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当然,在战场上杀人和这样杀绑着的人是两码事,很多事急不来……”李建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似乎也为他过于苍白的皮肤添加了几分红润,“幸好,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