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点头:“以前我就对你说过,再生一个,再有一个儿子,殷郊和殷洪就没有做人质的价值了。我以为王子禄父是你的孩子,就去西岐要西伯侯姬发交出两位王子,不料禄父竟然是伯邑考的孩子。好在姬发也想要回伯邑考的遗孤,愿意用两位王子换他。”
受德垂下眼,注意到比干一直像捧着什么宝贝一个捧着一个大盒子,只是先前被他的袖子遮住了,受德才没有注意到。
受德发出一声冷哼:“我的两个孩子都在姬发的手上,有他们在,他就料定我不敢攻打西岐。可是伯邑考的孩子是姬昌的嫡长孙,要是他回到西岐,姬发就得把西伯侯的位置让给他。叔父可是七窍玲珑心,难道相信姬发会愿意用两个如此宝贵的人质来换一个以后会夺走他的爵位的孽种?”
比干当然不相信。可是禄父不是受德的孩子,受德仅有的子嗣还是都在姬发手上,除了相信姬发的投诚,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姬发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处处为他求情。”受德冷不防一把夺过比干手中的盒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出乎受德的意料,盒子里不是什么珍宝美玉,而是木灰,风一吹,就洋洋洒洒地飘下山,一点不留。
“我们之间已经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比干闭上眼睛,像是不忍心看到那盒木灰就此消失,“你竟然会以为凡间有珍宝入得了我的眼,这是姬发给我的贿赂?”
“这到底是什么?”这种木灰随便哪户人家的炉灶里都有的是,他却看得像宝贝一样。
“我的殉葬品。”比干恋恋不舍地看向已经空空如也的盒子,“此去西岐凶多吉少,我怕我会死在路上,就把殉葬品带在身边。”
木灰,“小鹿台”周围被烧过的痕迹,盒子里的莫非是……
“这是凡间唯一让我留恋的东西,”比干抬起光华流转的眼睛,其中的痛彻心扉像是利刃一片片地凌迟受德的心,“你居然会以为我会收姬发的贿赂、对你不利?受德,我们之间已经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我要是不信任你,就直接把你拖到九间大殿上去接受审判,而不会在鹿台私下里听你解释。”受德抓着比干的手腕,一把将他拽到自己面前,逼他看着自己,“每次,你每次都是这样!擅自帮我安排好一切,从来不问我愿不愿意!我不是小孩了,也不想做任何人的傀儡,哪怕是你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什么?为了让我过得快乐吗?如果仅仅是如此,那就待在我的身边,别管世俗的流言蜚语,或者我们干脆抛下这一切。能和你永远的在一起,这就是我唯一的快乐!”
比干却是闭上眼睛,痛苦地摇头。
“叔父,我也希望我能相信你,可是你信任过我吗?”受德盯着比干,似乎想看穿他吹弹即破的皮肤,看到他的内心,“我相信你是为我设想,可是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明知道帝王之路艰辛,却非要把我捧上王位?为什么知道巫师都是骗人的,却一定要我去拜神庙里那些石头木头做的怪东西?为什么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还逼着我为了子嗣去娶妻纳妾?为什么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会心痛,你却还要给我找女人?为什么看不上荣华富贵,却不肯跟我归隐山林,躲开世俗的偏见,过我们的安稳日子?为什么你心里分明也只有我,却不肯留在我身边?”
“我……”
“又是‘不能说’?”受德已经听够了这三个字,“说出来又能怎样?”
又能怎样?无非一死。比干已经是行将入土的老人,就算没有遭天谴而死,他又能在受德身边留几天?比干想了想:“受德,如果我不在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叔父,我不是小孩了!说出来,让我和你一起分担。”
如果说出来,以后受德就得独自面对一切了。不过他说得对,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需要比干处处为他打点的小孩,如果他非要知道……
“好,我说。”比干从受德身边退开,“还记得你小时候做过的莲花和鲤鱼的梦吗?你梦里的亭台楼阁是西王母住的瑶台,你前世是瑶池中的莲花,我是池中的鲤鱼。”
比干说出的话像是带有什么魔法一般,分明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天上的乌云突然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西王母不喜欢你,所以将你投生到一个气数将尽的国家,让你投生在王室,贵为一国之君,掌握生杀大权,弄得人间生灵涂炭,她就可以借口除妖斩魔,让你形神俱灭。”
乌云笼罩了天空,天地间一片黑暗,只有比干的身影白得刺眼。狂风吹得他的宽袖长袍在半空中不住翻飞,好像随时会把他吹走。受德想去拉住他,可以他能托梁换柱的蛮力,竟然都抵不过此时的狂风。
“但是如果你能做个千古明君,西王母就找不到让你魂飞魄散的借口了。所以我不惜违反天规,跟着你下凡,不择手段地要让你登上王位,还要你做个无可指谪的人。看到你的成就,我以为我成功了,可是你不敬神,还在凡间仿造瑶台。这样的大不敬之罪足以抹杀你的所有功绩。”
狂风吹得飞沙走石,受德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比干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其中夹杂着隆隆雷声。
“叔父,别说了!”
然而比干的语速只是越来越快:“天机不可泄漏,不然会遭天谴。我本就是私自下凡,更怕被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