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有兵礼,不斩祀。
便是说国有祭祀,当不可发兵侵扰。虽兵法渐有诡变,但古来守礼却非轻易动摇。
加上近日晋大胜楚、秦二国,故寒食祭子推之日,晋境无兵祸,一片祥和。
平原之上,一身蓝色绸缎的少女跪在地上,正将一棵落尽花瓣的野菊重新栽回大地。暖日在天,少女额上染了一层薄薄汗水,她站起身,纤白的手上尽是泥泞,然而嘴角挂著的笑意如沐春风。
她身後站著的男人已褪去了一身戎装,手里牵著的战马也卸下甲片,只这麽看去,便像一个寻常人,只是若仔细看了,便难忽略衣服下有力的肌体,以及那只握了缰绳却指含劲力的大掌。
他,不过是一把稍稍入鞘的利剑。
“好了!”
少女笑眯眯地走过来,男人转身从马背上取下水囊,倒出清水为她洗手。洗去泥污的手更是白皙,水滴晶莹挂在肌肤上,似青葱过水,雪嫩可人。
可下一刻,少女的手突然向前一伸,握住男人腰间配剑,“噌!”地抽出来。剑响龙吟,只见少女挥动沈重的铁剑,却是快如闪电,疾似流星。看她剑式翻飞,肢体轻灵犹似穿堂燕子。
绿茵草,碧穹苍,一剪蓝影如仙幻舞,不禁教人看痴了。
然而剑势一收一放,寒光闪烁,竟直朝那男人刺去!
“嗡──”
长剑平指空中,鸣如龙吟,却见锋利剑尖险险抵在男人喉上,在前半分,便要刺破咽喉。
然那男人不躲不闪,只垂目看了看那把佩剑,道:“公主的剑法又进步了。”
少女有些不甘地收了剑,递还与他:“你又怎知?明明一次都不肯出手与我比试。”
“末将不敢。”
“隗哥哥!”少女正是邯邱公主,她著恼地瞪著隗天狼,“以前你总是牵著我的手到处游玩,如今却如此生份。”
看著少女嗔怒的神情,隗天狼却是笑了,眼神深邃也温柔。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你还记得?”
“怎不记得?”邯邱笑mī_mī地看著隗天狼的胸口。北地春寒,晋人大多还是穿著皮衣或是夹了麻布的绸衣,但隗天狼早便不著厚装,贴身里衣,外面一身细麻长袍,贴在魁梧的身躯上更现刚劲。袍襟处有微微突起之处,看似贴身收藏了东西。
“我还记得,隗哥哥初次出征时,邯邱送了一物与你,如今可还留著?”
“啊?”隗天狼闻言神色一窘,咳嗽两声,道:“……还留著。”
“你骗我吧?说不定早便扔了。”
隗天狼连忙道:“不曾扔。”
邯邱笑得天真,却又偏偏夹带几分狡猾,便是如此,也仍是可爱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