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将瓢丢回桶里,坐到床边再号脉像,慢悠悠地说道,“此毒唯热,不得动性,本该再给你煎服药镇住,但情势紧急,来不及,只好用凉水作替,暂缓毒性。”
“呃!”一肚子水,隗天狼忍不住打了个嗝,喉咙一松,都快涨上头顶的水险反呕出来。他心有余悸地偷眼瞥了知无玥一眼,这个男人平日里和煦如阳,若是把他给逼急了,当即翻脸却像雹雨狂淋,砸你个措手不及。
知无玥见他无恙,便起身要走。
隗天狼居然不依不饶,一把将他扯住:“慢著!”
知无玥漆黑如墨的眸中闪过箭锋锐意,隗天狼只觉得後背伤处阴阴作疼,但他不以为忤,明知他并非立刻离开,却不愿看他甩手而去。
“知无玥,你听我说!”
男人相当倔强,大概就是这种无人能敌的硬气让他所向无敌,知无玥看到他背上的床缛不知何时沾上了猩红颜色,还有被水洒了大片的湿漉漉,终於叹了一声,缓下脸色,坐回床边,和声道:“你说吧,我听了便是。”
隗天狼且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我待你以诚,并非强求什麽……只是我想,既然你我有过命交情,便……难得你来,想好生款待……当然我绝非轻你而以权势相压,便是说,留不留随你心意,当然我想你多留几日……反正山里也无事可做,我这几日正在沐休,新田这几年变化也大,倒有不少可逛的地方……”他心里没底,加上本就不擅言辞,说话不由有些颠倒。
知无玥眼神深处略是一黯,他聪敏如此,怎会听不出他无心之言中,早已查探自己过往身世。但他脸上并未露出异状,看著这个男人拙於言辞,却又极力挽留的模样,不禁会心一笑。
这个有著孩童一般直率心性的男人,便是在晋国叱吒的大将军?看来他离开这十几年间,晋国真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听听,也是无妨吧?
“好。”
隗天狼还在挖空心思要挽留,忽然听到知无玥的回答,一时倒还会不过意。
知无玥笑著拍拍他肩膀,道:“既然将军盛情挽留,知无玥是却之不恭。”然後低头看了看身上简朴的衣物,复又道,“之前置衣之事,也偏劳将军安排,权充医钱。对了,这衣料,最好是禹杭的素色双丝软缎,若次之,便选蜀中雨丝锦吧!”
隗天狼听得云里雾里,衣服便是衣服,穿在身上还不及盔甲实用,他从来不知衣服还有这般多的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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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将军府里的仆人又一次被吓到。
这位一向不喜铺张浪费,对衣饰细物全不在意的天狼将军,居然一反常态,命人找来裁缝,背诵般默出几个贵重的布料名称,然後吩咐取来薄金付了。
看到他肩膀伤口未愈,坐在堂上细细吩咐的模样,让人不吃惊也难。
这事本来也没什麽,但也不知是谁人嚼的舌根,居然把此事漏出府外,市井传言总是夸大失实,最後竟传得那将军府中收了一名绝世美人,从来不嗜美色的天狼将军也被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大斥金银讨美人一笑,後来又有将军府下仆作证,那美人并非红妆,而是名年轻男子,这话一传开,又是举城震动。
其时中原诸国男风极盛,虽有古训曰美男破老,美女破居,武之毁也,然人之好美,却非鉴言能止。只要是面目美好者,无不受王公大人所逐,更甚者,非止以上淫下,且有下欲淫上之事,无奇不有。更况这位天狼将军位高权重,年过二五尚未娶妻,莫非真是好男色者?
传言在新田城转了个好几个圈,居然还不曾传到当事人耳中,直到三日之後,有人递来拜贴,送上三名美色童子。
隗天狼正在院中习练刀法,见下仆领来三名童子,便收了刀,半个时辰的演练让他浑身是汗,随手脱掉上衣露出精赤强健的上身,那些童子也不知为何,居然一下子羞红了脸。隗天狼将刀放回兵器架上,抓过布巾随便擦了擦脸跟脖子,走过来便问究竟。
起伏的胸膛仍有习武後刚劲余韵,背上青狼纹身狰狞可怖,黝黑身躯尚带著野兽般的凶悍,甚至连说话的气息也喷著男性阳刚的炽热,有一名娇滴滴的童子红著脸悄悄扫了眼他□部位,咽了口唾沫。
下仆连忙应道:“是范大夫送过来的礼,说是为范小将军一时失手伤了将军,特来至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