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暂且安扎的伤兵营中,不时传出受伤兵士的痛苦呻吟与哀嚎声,萧翰钧方才挡在前头与狼牙军酣战了一场,自己身上其实也是挂了些彩的。
才来此不久的军医闻无声正在兢兢业业地为伤兵们诊治伤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萧翰钧的到来。
“闻先生。”萧翰钧看着闻无声那忙碌的身影,面上难免有些迟疑之色,但是一想到拓跋君牙那惨淡的脸色,他终于还是出声叫住了对方。
闻无声正在为一名伤了筋骨的兵士施针,他下手极为稳准,只几下便缓解了兵士的疼痛。
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闻无声修眉微蹙,终究还是回过了头来。
“原来是萧将军,闻某初来乍到,不及拜见将军,还望恕罪。”
闻无声受万花谷差遣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先锋营与狼牙军交锋后缓缓撤退,他远远地看了眼策马走在最前头的萧翰钧,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随军司马带去为伤兵察看伤势了,受伤的兵士人数众多,他这一忙便忙到现在仍未能休息片刻。
萧翰钧见眼前这万花弟子,生就好一副俊逸疏朗的模样,心中顿时油然起敬。
他拱手一揖,也不端着先锋将领的架子,言语之中也是一派尊敬的口气。
“辛苦阁下了。这里受伤的兄弟,就有劳先生费心了。”
“保家卫国有赖诸位,救死扶伤便是闻某分内之事,焉有不尽心之理?”
闻无声淡淡一笑,飞快替伤兵扎针的手却是丝毫未停、
萧翰钧眼睁睁地看着在对方的治疗下,伤兵身上之前还血流如注的伤口很快便止住了血。
“万花针术,当真是世所称道,名不虚传。”萧翰钧忍不住赞道,他转眼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随即又说道,“闻先生,我这边有一人伤势不轻,不知先生可否先随萧某去他诊治一下伤势。”
闻无声聚精会神地在伤兵施针,听到萧翰钧这有些突兀的一句话,他抬起广袖擦了擦额间汗水,轻声问道,“可是军中重要的将领受了伤,需要闻某及时医治?”
“实不相瞒。此人乃是先锋营前任统领大将拓跋君牙。只不过想必先生来之前也听闻了关于他的一些消息。如今拓跋君牙因私匿劝降信心有不轨,已被太子下旨免去一切职务,交由萧某押送至成都……”
闻无声听到此处已知道萧翰钧要说什么,他面色沉静如水,倒也看不出任何喜恶之色,只是抬手阻止了萧翰钧继续说下去。
“萧将军,你的意思可是让闻某去替那位拓跋统领疗伤?”
“不错,萧某正有此意。”萧翰钧被那闻无声那双渊沉静默的双眼看着,微微地点了点头。
“呵,闻某想问将军一句话。”
“但说无妨。”
闻无声站直身子,缓缓环视了一眼眼前这哀嚎遍野的伤兵,一张俊脸也显得沉凝了不少。
“将军觉得是抗击狼牙而受伤的军士眼下更应该先得到救助,还是那有心叛逆的前任统领先得到医治?请恕闻某分身无术,只能先救忠良。”
萧翰钧一时无言以对,闻无声所说字字在理,他垂头皱眉,心中却也不忍再怨怪拓跋君牙何以行差踏错落到今日这番田地。
闻无声也并非强硬之人,他见萧翰钧面色凝重,随即便轻叹了一声,问道,“那拓跋氏可是伤重濒死?”
“倒也不是。只是先前擒下他时,他不甘束手就擒,故而被几位协力的江湖朋友出手伤了。”
听闻拓跋君牙不仅心存叛逆,且有顽抗之心,闻无声那两道修眉又再度紧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还是等我给这些伤兵们诊疗完毕之后再过去替他诊治吧。”
“那便有劳先生了。”
事到如今,萧翰钧也不好再多做纠缠,碍了闻无声替人疗伤,他冲对方感激地抱了抱拳,这就转身而去。
萧翰钧巡视了一圈军营,路过关押拓跋君牙所在的帐子时,他有些踌躇地停下了脚步。
叶问水此时正好从帐子里出来,他见了萧翰钧,紧绷的面色方才微微一缓。
“翰哥。”
“他呢?”萧翰钧站在营帐外,往门里看了看,依稀瞥到拓跋君牙那身红袍银甲正躺在地上。
“还是不太安分。穆赫给他用了眠蛊刚睡过去了。”
叶问水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萧翰钧沉默不语,他抬头便看到叶问水那双凝注着自己的眼,但他自知无法回应对方一腔爱意,当即便低了低头。
“那便有劳你们看住他了。晚一些时候,闻无声大夫会过来替他诊治。”
“好。翰哥你放心就是。我们不会再让他有机会逃走了。”
萧翰钧又点了下头,他抬头往帐子里看了眼,却终究只是看到拓跋君牙被捆在一起的双腿。
看着萧翰钧对帐中那囚徒怜惜而不舍的目光,叶问水心中又起了些许波澜,他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意萧翰钧忽然抬手在自己肩上轻轻拍了拍。
“问水……谢谢。”
“无需向我道谢,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好,我先去与参军商议下接下来的对策。回头有时间了再过来看看。”
萧翰钧身负重任,自是不像以前在拓跋君牙手下那般无所事事,他满心愁绪难诉,就连那张威武阳刚的面上也多了几许忧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