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骂人。
他能不骂人吗?
他今天晚上有约!要和韩今宵碴架呢!
他这样怎么碴!坐轮椅去碴?
这天晚上,吴越没像平常一样先坐地铁到站再骑车回军区大院,他打了电话让林泉开车来接他。
林泉握着方向盘,车里列里巴叽放着鸟都听不懂的音乐,他听完事情的始末笑得直抽抽:“哎,老二,不是我说你,你和个小狱警飚什么劲啊?值得吗你?”
吴越:“谁知道脚就这么扭了!我要知道我也不会和他耍这个劲!”
嘲笑归嘲笑,毕竟是哥们,笑完了还是得关心下,林泉问:“腿伤给处理过了吗?”
“拿老徐抽屉里的云南白药喷了下。”
“哟,那可不行,您那蹄子在京城也是排的上名的金贵了,要不我载你去医院看看?”
“不要,老子又不是婆娘,拉一下扭一下就往医生那奔,忒特么娇贵。”吴越很倔,“丢不起这人。”
林泉拿他没法子,把人直接送将军楼楼下了。
临了下车,林泉担忧地看着他:“你行不行啊老二,不行别硬撑,哥们把你背上去,谁没个受伤的时候啊,不丢人。”
“这话等老子俩腿都折了的时候再说。”吴越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当他的兔子。
林泉坐车里,瞧着发小蹦跶蹦跶的身影,直摇头叹息。
“倔死个人哎……”
吴越一推门,屋里就只有勤务兵小张在,一见二公子早上是活蹦乱跳出去的,晚上回来愣是成了铁拐李,小张就慌神了。
“怎么回事啊?”
“没啥,小拉伤。”吴越直接蹦回自己房间,往床上一坐,瞥了眼墙上的手雷造型挂钟。
已经六点半了。
吴越朝外头喊了句:“小张,我爸妈他们呢?”
“首长他们去医院了,吴楚身体不舒服。”
“……金贵。”吴越小声嘟哝一句,忍着痛把自个儿鞋脱了,脚丫子架上了床,又扯着嗓门朝外头喊,“一会儿帮我弄盆冰水来,我敷下腿!”
“……”小张犹豫了下,跑到吴越门口,吴越没关门,卷起的裤官儿下,原先匀实笔直的长腿愣是在小腿肚子那块儿起了一大片红肿!
小张顿时脸色就变了:“怎么扭这样了?我要不打电话给首长?”
“打给他干什么,他又不是医生。”
“……那打给军医处的?”
“没那必要。”吴越说,“去给我把冰水打来,再炒碗番茄牛肉蛋炒饭。我吃完之后要睡一觉,你九点钟叫我起来。”
小张心想您九点起来干什么,难不成这样了还要出门啊?
但嘴上不好过问,老实按二公子的意思去做了。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韩今宵坐在他的车里,车泊在吴越说的那个胡同口,胡同是老胡同了,很窄,开不进去。
车窗敞开着,初夏的晚风温热地吹拂进来,这是块儿寂静的地方,他可以听到树上偶而传来的两声蝉鸣,染着不知名的花儿的清香。
韩今宵结实有力的手肘搭在车窗那儿,手里夹着根燃到一半的烟。浓黑的剑眉下一双豹子般又亮又锐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胡同。
“怎么样了?”韩今宵声音沉沉地对着手机说。
那头煎饼答道:“韩爷,兄弟几个都往周围去看了,有啥情况马上告诉您,您呐,只管把心儿放肚子里。”
“嗯……小婷呢?”
“姑奶奶给看在家里了,铁观音说她正发飙砸房子呢。”
“让她砸,别理她。”韩今宵说完这两句后挂了通话。
十点整。
韩今宵下了车,车门锁了,踩着厚底鞋慢慢踱进这个偏僻的胡同。
胡同里果然有个腰膀粗的树桩子。
韩今宵一脚站地上,一脚搁在树桩子上,鹰眼环顾着这个其貌不扬的胡同。
昨天韩今宵走了之后,他沉思了很久,给和公安局有关系的几个人打了电话,不动声色的闲聊之余,他细细琢磨着对方和自己谈话时是否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是没有,一切正常。
正常到他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韩今宵嚼着烟头,就像嚼着草梗子。这个胡同他确实有印象,年轻的时候他在这里打过几场架,但是日子间隔太久,他打的人又太多,他实在记不清他在这里究竟揍了谁。
可是再怎么揍也应该揍不到那个吴警官身上,那小崽子那么嫩赤,看起来撑死了也就二十四五岁,自个儿则十年前就已经金盆洗手告别江湖。
十年前吴警官几岁?
一个十五岁都不到的小兔崽子,毛都还没齐全呢,自己能和他过手?
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