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八卦杂志被云少一脚踢倒,哗啦啦散落了一地。小五发现林真跟在他身后,脸色发青,心中暗叫不妙。
“我养你是吃白食的,是吗?”阎云楷毫不客气地坐在床上,两条长腿交叠。
小五恨不得立刻跪下,碍于林真也在,不想丢了面子,所以半跪不跪地屈着膝。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调查出的信息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云少。小五的效率已经堪比火箭,他跑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晚上能回家看个电视啃个鸡爪,云少就杀来了。吓得他差点把鸡骨头咽下去。
云少听着小五的汇报,脸色越来越沉。在听到小五讲述林真如何被姓陈的欺负的时候,阎云楷握紧了拳头。
林真一个劲儿地给小五使眼色,微微摇头。小五却会错了意,以为他说的不对,急得满头问号,瞄着林真。阎云楷把林真拽到身后,隔开了小五的视线。
“行了,你滚吧。自己找地方睡,这里我征用了。”
小五得令,愉快地滚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关紧了房门。他大摇大摆地开车去市区最豪华的酒店开了间房,反正云少会付钱,不享受才是傻子呢。
阎云楷一言不发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半小时了。林真坐着不是,走也不是。他放轻了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房间只有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林真听着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身子又开始发冷。
“过来。”阎云楷低声说。
林真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困惑地望着阎云楷。
“过来!”阎云楷又沉声说道。林真这次听清楚了,阎云楷的确是在对他说话,况且房间里也没别人。
他轻轻挪着屁股,靠近阎云楷。
阎云楷用被子把林真包成蚕宝宝,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可他的手太凉,摸着林真的额头,总觉得有些烫。
他抱着被子,慢慢接近林真这个“夹心”。当他的唇马上就要印到林真额头时,林真下意识地侧过脸,躲开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还烧不烧了。”阎云楷解释道,然后飞快地在林真的额头掠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林真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吸出他的灵魂。不是林真多心,只是阎云楷的动作未免也太亲密了。男孩子之间,这样好像没什么,不过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林真并不反感这样的触碰,反而觉得,胸口酸酸涩涩的,像是放进了一颗柠檬糖。
阎云楷把林真放倒了,让他躺在床上。
“药我放车里了,我去拿,你困了就先睡,半夜醒了再吃药。”阎云楷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在车里找到一包烟。他已经掏出打火机了,又啪得一声阖上盖子,把烟也扔回了车里。林真是好学生,生活作息规律,没有任何不良习惯,味道干净纯粹,他不想让林真从他身上嗅到烟草的味道。
欺负林真的人,是一定要收拾的,而且要加倍奉还。令阎云楷心慌的,不止是林真遭受的欺侮,还参杂着一丝悔悟。这一丝悔悟足以让横行了十几年的云少惊慌失措了。他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从前虚度光阴的日子,是羞耻的。至少在林真面前,他无法挺直脊梁。林真在物质条件上,处处不如他;但单凭学习这一方面,完爆他八百条街。虽然他嘴上满不在乎,但在林真戳穿他的那一霎那,他是心虚的。林真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一讯息,让云少感到无比的挫败。
云少在外头喝风,平复起伏的小情感。他回来时,安静的房间里,林真鼻子里的轻哼显得特别清晰。
阎云楷以为林真是因为难受而不自觉呻吟,他扶起林真。林真的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反射着细碎的银光。他眉头紧皱,模模糊糊地不知道在哼唧什么。阎云楷隔着被子抱着林真的上半身,他低头,耳朵靠近林真的唇。
林真只是在轻声的哼哼中夹杂了几个字眼,阎云楷串不成意思,很是焦急。他抹掉林真头上的汗,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林真仿佛在这样的安慰声中渐渐平静下来,脱离了梦魇,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阎云楷抱着林真,直到双臂发麻,才让林真重新躺下来。他摩挲着林真的脸颊,俯身亲吻了他的耳廓。
在床头桌上,方方正正地摆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贴满了透明胶带。阎云楷拿起来翻了翻,是林真的笔迹,整齐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专业课的重点,笔记条理清晰,详细又精炼。本子曾经被撕开过,那些痕迹破坏了小字的美感。阎云楷能够想象林真一边听讲,一边伏在课桌边认真地记笔记的样子;也似乎能够想象到林真一点一点把被撕坏的笔记重新粘好时的专注。他眼睛酸胀。离林真再次服药的时间还有不到两个钟头,阎云楷一页一页地翻看笔记,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艰涩难懂的知识点,在林真的总结下,变得浅显而易记。厚厚的教科书,废话连篇,真正的干货,都被林真细细筛选了出来。阎云楷瞥到一角时,露出会心的微笑。林真在那张纸的右下角画了一个方形的盒子,一般人不清楚是什么,只会以为是林真无聊时顺手的涂鸦。只有阎云楷知道,盒子里是冰冻果子露,他曾经带给林真吃过的。因为盒子的旁边还画着一根小木勺。
“林真,林真……”阎云楷在林真耳边不厌其烦地叫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唔……”林真的眼睛睁开一条缝。
“该吃药了。”医生嘱咐每六个小时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