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白拽过玄空大师,想背着他去追北斗。
玄空大师拒绝。
龙白道:“你还真生气啊?你们相交十载,一起游历天下,探求大道,总不能吵一架就莫名其妙散伙了吧?再说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啊?有什么可吵的,这事都不算个事。”
玄空大师皱眉深思:“我也不知道在吵什么。”
龙白心想,都怪这只癞蛤蟆,伸脚要踩,却被玄空大师拦下。“你有没有发现北斗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以龙白这脑袋,要是能发现才真叫不对劲了。
玄空大师道:“我总觉得北斗是故意找茬散伙,他态度转变太快,绝对有问题,如果不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在他与蛤蟆精决战时出了问题。”玄空大师检查着蛤蟆精的尸体,道,“可惜我不会道法,看不出什么。”
龙白仔细察看了施过法术的土地,指着一块烧焦的痕迹道:“奇怪,这个痕迹,好像不是北斗和蛤蟆精造成的,他们的衔光擒火术没达到如此高深的地步。”
玄空大师眼睛一亮:“你肯定?”
龙白点点头。
玄空大师道:“难道北斗和蛤蟆精动手时还有第三个人在?那时一片白光,我们什么都看不见……”继而推测道,“所以北斗说打赢了是运气。会不会正是由于这个人的出现,北斗才和我们划清界限?”玄空大师很担忧,“若果真如此,只怕北斗是有麻烦了。他到底遇见了谁?”
北斗扛着九齿钉耙,驾云行了一段路,下方现出一条清澈的河流,北斗跳下来,蹲在河边,洗了洗脸。水面映出一个猪头,大耳朵,长鼻子,丑陋无比。北斗愣愣地看着,心里生不出一丝一毫难过或愤怒的情绪。犹记当年第一次看见这个猪头时的难堪,想不到后来在不知不觉间会习惯这幅样貌。算起来,自己顶着这幅皮囊已五百年了,五百年,可以习惯多少以前不能习惯的事?五百年,可以忘记多少曾经刻骨铭心的人?阳光灿烂而欢快,在河面上跳跃,水波粼粼,风摇杨柳,好一个安宁美丽的世界——可惜没有月亮。
一个人影慢慢倒映在水中。
北斗的视线顺着河面的人影向上移,见河对岸一个白衣人肃然静立。
他衣袂飘仙,面容俊美,一头白发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北斗第一个念头竟是:
五百年,原来他也老了……
神仙本来不会老的,除非是思虑过甚,心力交瘁。
河对岸的人向北斗行同僚之礼:“天蓬元帅别来无恙?”
北斗,就是被贬下凡的天蓬元帅。
北斗动作先于思想地回了一礼。“二郎真君亦是风采依然。”回过礼才意识到自己早不是神仙了,不用回礼的。
二郎神与自己素无深交,为何要出手帮自己杀了蛤蟆精?外人看不到,北斗却知道与蛤蟆精交手时,若无二郎神暗中相助,胜负殊难预料。正是因为发现了二郎神的存在,北斗才设法摆脱玄空大师与龙白,找机会去见他。北斗再行一礼:“方才多谢真君相助。”又道,“真君来此,所为何事?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但讲无妨。”忽地想到一事,“莫不是为了龙白?”
“龙白?”
“哦,就是西海龙王三太子,小白龙。他年岁尚幼,还不足两百岁,幼稚贪玩,一年前私出西海,来到凡间,与江流一起假扮僧侣,四处骗吃骗喝。我暗地里为他料理了好几拨西海来寻他的人。难道这次龙王请动了你出马?”
杨戬这才想起西海确实有个小白龙,这孩子是寸心的侄子,杨戬休妻后,从不与西海的人有什么瓜葛,对于小白龙,只闻其人,未曾谋面。“我不是为小白龙而来。”
北斗素知杨戬与西海的嫌隙,并不意外杨戬如此回答。“那是为谁?”
“为你。”
北斗笑起来,猪嘴一裂,更为丑陋可怖。“我在天为官时,也不见真君来串个门,怎地下界为妖后,却惹得大名鼎鼎的二郎神亲自拜访?老猪真是受宠若惊了。”
这样贫嘴滑舌的猪妖,与严肃拘谨的天蓬元帅简直判若两人。杨戬道:“你变了很多。”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样的天蓬,才像一个人,神仙都是雕像,杨戬向来瞧不上神仙。”
“真君这话老猪听不懂。”北斗在下界做了这么多年妖怪,早练得圆滑世故了,就算是懂了,也要装不懂的。
杨戬不想再耽误时间,开门见山道:“天蓬元帅被玉帝王母贬下凡,投生为猪胎,难道就此心甘?这五百年受了这么多苦,就没想过……”
北斗心知一旦搭话就落了下乘,但还是忍不住问:“想过什么?”
“报仇!”杨戬向前一步道,“与嫦娥团聚!”
北斗干笑几声,说不出话来。
杨戬察言观色的本事何等厉害,见状便知他心动了,于是乘胜追击,将西游的计划合盘托出。北斗听罢,低头沉思。杨戬也不催他表态,只用眼角余光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两人隔河相立,水面泛起涟漪,一**荡漾开去。风平浪静之后,北斗抬起头,从心底往外对杨戬笑了出来:
“杨戬,有没有人跟你提议,让你改行?”
这是北斗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是不是表示,北斗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杨戬不解道:“改行?”
“你这么好的口才,做司法天神是一种埋没,不如下界去当算命先生,保管比江流混得好!”北斗笑得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