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冷到冰点。陆启能感受到安铎在怪他,恐怕…这气一时半会是消不了的。
“你那儿奶奶丧事的钱够吗?”陆启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够了。”安铎说完,低着头向电梯口走。这一句“够了”,不知是说“钱够”,还是在怪陆启,够了!
陆启恨不得随着安铎走呢,可不知怎的他的身子却半点都挪不动。他看着安铎的背影消逝在转角。陆启鼻子一酸,这样骗安铎真的是迫不得已,没让安铎早点来见奶奶也真的是为了他好啊。安铎终究在怪自己。
算了。安铎也许只是耍耍小孩子脾气,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陆启这么想着,下楼买好了安铎爱吃的零食,坐在医院楼道的椅子上,等着安铎。
医院里的人总是经历惯了生死离别。又一个重症病人推进手术室,手术室亮起灯来,家属在陆启旁边,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已经七点半了。初春的天黑得依旧早,漆黑的,见不到一点星光。
连安铎的人影都没见到。
陆启拿出手机,给安铎发消息。手指触碰键盘刚打出一行字陆启又快速删除掉了。他失落地关上手机,独自拿起一个汉堡吃起来。这一大袋子的吃的,现在只剩下陆启一个人吃了。
“妈妈,我要妈妈!妈妈…"耳边孩子几近沙哑的哭声划破了众人等待的寂静。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一个年轻男人抱着,小男孩几乎要挣出男人的怀抱。那男人一脸窘迫:“宝宝非要来,不来就哭。”
陆启旁边的中年女人叹口气,急道:“宝宝这么闹着见妈妈,你能让他见到吗?见不到干嘛惹了他过来?”
看来,这小孩子的妈妈在手术室里。
“爸爸,我要妈妈!你把妈妈丢到哪里去了…”小男孩两只小手无力地捶打着年轻男人的肩,小脸都哭得皱成一团。
年轻男人显是忍着眼泪。他哽咽着,紧紧地抱住小男孩:“爸爸不好。爸爸恨不得自己去死啊,宝宝…”
“说这些干什么!一个不行了另一个也要搭进去吗?”靠着墙的中年女人啐这男人说话不吉利,“我姑娘马上就能出来了!”
她显然也是在无力地安慰自己罢了。
小男孩只是不停地哭着,他小小的,扎在男人的怀里,弄得男人也抱着他一起哭着。那两个女人也忍不住抹眼泪。
“给孩子吃个糖吧,别哭了,声音太大了传到里面影响大夫给你妻子手术了。”陆启做出了他从未想过的动作。他从大袋子里拿出一包巧克力糖,本来是买给安铎的,看来是没法给他吃了,索性就拿给那男人。只要孩子没事,这个家总是能撑起来的。
那男人显然很惊讶,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如此好心。他没接。
“我没有别的意思。哄哄孩子吧,都没拆包装。”陆启扬扬身边的一整袋子零食,说。
那男人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他笨拙地撕开包装,拿一块糖在孩子眼前晃了晃,勉强在脸上挤出笑容:“宝宝,那个叔叔给你糖了呦,吃了糖你乖乖的睡一觉,醒了妈妈就来了。”
小男孩装艳丽的糖果,破涕为笑。
那男人欣慰地剥开糖喂给小男孩,把他抱在怀里。男孩显然是哭累了,含着糖依偎在男人怀里,不一会儿就睡了。
“谢谢。”那男人对陆启报以感激的眼神,说。
陆启笑笑,自己也吃了一块。其实他素来不爱吃甜的,只是…现在嘴里太苦了,想吃甜的。越甜越好。
他起身离开,安铎可能在准备着葬礼的事情吧。他还是不放心,要给安铎打个电话。
走了几步,身后手术室的门好像忽然开了。
“手术顺利,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了!你们家属好好照顾着就是了!”还是那个颤声向安铎道歉的小护士,此时她已经是不一样的心情了。
“谢谢!谢谢…"身后是家属激动的道谢声。
“宝宝,你看妈妈呦…"
陆启鼻子一酸,不忍再听。上帝为什么不肯对安铎温柔一点呢?为什么不肯对安铎奶奶温柔一点呢?为什么,偏偏要雪上加霜啊?
陆启走出医院,三月的晚风依旧刺骨。
他不确定安铎到底会不会接电话,但他一定要打。他真的很不放心。印象里,好像安铎许久没离开他那么久了。久得让陆启害怕。
他拨着号,在心里祈祷,安铎啊安铎,快接电话。
☆、不见
“喂。”
不过几小时的功夫,安铎的嗓音已然沙哑,丝毫不见往日的清亮。
“你在哪儿?”陆启赶忙问。
“我在我自己家里。亲戚们会教我怎么把后事办好的。”安铎的声音异常冰冷,异常疏远。
“下周我给你准假,把奶奶的事情弄好。”
“谢谢老师。如果没事,就挂了吧。我最近先不回您那儿了。”
陆启听了心下一紧,安铎忽然的疏离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嘟嘟嘟…”还没等陆启说什么,电话已经挂了。
陆启望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会儿,然后提着一大袋子吃的,打车回家。
开灯,灯泡是暖黄色的。是安铎说白灯晃眼,陆启刚换不久的。
家里怎么这么安静啊。安铎的拖鞋还在门口摆着呢。陆启默默把拖鞋收进柜子——反正暂时也不能回来了。
陆启换好了衣服,给自己泡方便面。此时真的没了去做饭的心情。他用小锅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