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板”两个字,纪沫这才伸出手拿起电话,试探的按了下通讯键,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一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点点无法抑制的急切和豫然:“阿堇?”
“......”纪沫把手机往耳边凑得更近,“我是沐堇。”
“是阿堇,是阿堇。”那声音重复了几遍,才接着道:“我是你表哥,沐唯羽。”
纪沫不吭声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摇了下头,“你弄错了,我没有表哥。”
电话那端,楚汐蔚知道这孩子不高兴,当下忍不住极轻的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又听纪沫加了一句:“我母亲改嫁时就没有亲人了,我,自然也是没有的。”
“我知道你在责怪什么,阿堇。”楚汐蔚的声音既轻且柔,似乎是刻意放缓了一样的,有那么一瞬让纪沫想起那个柔和且优雅的母亲。
沐家的人,似乎都是这样的温和而不急不缓,几乎如同春风拂面一般。
“我知道你母亲,我的表姨在改嫁之后在纪家过的并不如意,你被逐出门的事我也知道,我知道你怨,怨我们沐家,怨你母亲当时为什么不出手护你,害得你年纪尚小,就要独自一人流离街头,孤苦求活。”
那人的语气平缓,仿佛字里行间的故事他都亲身经历过一般,说起来有种沉重的,带着歉意的压抑感。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你姨母对你已经很好了——不要疑惑我为什么会用姨母这个词,你很快就可以明白我的意思——没错,沐霏并不是你的生母,你的生身母亲是沐霏的妹妹,我的小姨沐。”
“你的生母当年与沐霏的丈夫私通,背着她的姐姐怀上了你,这在当时是不被饶恕的罪名,私通姐夫,未婚先孕,在那时候家规森严的沐家,这样的罪名几乎是致命的,她被强行灌了药物,逼迫着下了葬,那个时候她怀胎已经十个月,再加上沐小姨天生阴命灵感极强,竟在棺中将你产下......你母亲身上的怨气和灵感转嫁道你身上,你是在生母毙时出生,当时又是鬼月,所以你生下就八字极轻,是四柱十灵,阴气极重的命,这种棺材子极为不详,按族规是要被活活烧死的,所幸沐霏拼力保下你,这个她丈夫和妹妹的亲生骨肉,但是你生来克亲,没有个八字硬的人是镇不住的,沐霏才把你遗弃出家门,也多亏了她四处给你求来的那块聚灵固魂的舍利,才能保你这么多年安然......”
楚汐蔚在述说的时候,已经尽量使用了相较而言比较温和的词语,但是纪沫乍听到这一切,又岂是那么一时半会儿就足以消化的,就好像十几年来念念不忘的人和事在一刹之间变得陌生了,且这个铮铮的事实又是如此有力,完全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楚汐蔚当然也深知这一点,给了纪沫足够的时间缓冲,过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我听邱云说,你这些年都把自己埋在斗里,这其实是好事,你是阴命,这斗里,对你有好处,就是小心着点那块舍利,别离了身,以后有什么事和哥说,哥帮你。”
“不必了。”纪沫沉声道,声音坚硬如铁,寒冷彻骨,“我的事,不用你们费心。”
“还是个孩子啊......”
只有孩子,才有这样不通人世的单纯,呆板,和让人发作不得的,想当然的倔强。
楚汐蔚搭在手机上的手指拢紧了,他是很想再有个弟弟在手里疼着宠着的,像曾经的枫然一样,笑吟吟的叫着哥哥,流泪的时候又那么的叫人疼痛不堪,如果能再有一个弟弟,如果能再回到和枫然相识那一天,他一定,一定不会让弟弟走上那条不归路的吧?
楚汐蔚伸手去抚胸口,那是枫然给他的血肉,给他的性命,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欠下的债。
只是楚汐蔚当时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纪阡正在纪沫床边,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姨父和自己表弟之间的种种纠葛纠缠,否则,他可能就会把自己知道的更全盘托出一点,比如纪阡迎娶沐霏是为了诞下有阴灵的后代,比如不阻止纪阡赶走纪沫是不想他成为纪阡炼魂的工具,她甚至用舍利封住了纪沫身上的阴命之气,保全了他的性命。
如果那个时候楚汐蔚就选择全盘托出,或许在那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而纪沫,也可以避免那些令人疼痛,恐惧,甚至绝望的肝胆俱裂的劫数。
只可惜为时已晚。
“秦氏少夫人的表弟,不错啊沫沫。”男人俯□,把纪沫手里的电话先一步切断,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称呼亲昵而危险。
“我的儿子。”
生母死之前全力诞下,沾染了强大怨气及灵感的棺材子,百年难遇的四柱极阴,八字又轻浅至此,只需要这样一个人的三魂七魄,他这么多年来精心计划的一切就可以实现,而且这样一副精致的,完美的躯体,也正好可以成为他转魂的绝佳容器——
这样的一个存在,此刻就在自己面前,伸手一抓就能抓过来的地方。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养子,是他名义上的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感到兴奋?这意味着他可以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做出任何,任何事......纪阡越想越觉得这是可行的,疯狂的快意倾袭了他的脑海。
就是这样,把你的灵魂给我,我的孩子。
“到这儿来,沫沫,我的儿子......”
纪阡背对着自己的养子,唇角的笑意寒冷彻骨。
晚上几个人留在纪沫家里吃饭,出人意料的是龙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