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南边的战事进入了胶着状态,不但乾清宫里的陈元泰常常夜不能寐,各个主将家的女眷也往寺院里跑得勤快了许多。
这一日杜明心看前两天下的雪已经化干,便带着人去报恩寺为陈希祈福。她坐在马车内厚厚的锦褥上,胡乱地想着心事。
自从沈遥成亲那天,她偷听到陈霆和邓文娇的谈话,心中便一直想着这件事。那天喜宴宁王妃也去了,她隐晦地向她提了要注意饮食、留心起居的话。然而隔了两天,宁王府便传出杜明妍怀孕的消息,宁王妃怕是以为自己早早得了消息,那日的话只当是她在旁敲侧击,要宁王妃好好照料杜明妍吧。
上次杜明心在宝华殿被皇后罚跪,后来陈希派人去打听这件事的前后因果,才知道是宁王妃在太后面前提了醒,她才得了皇上的援手。杜明心对宁王妃十分感激,又怜惜她在宁王府处境艰难,才想要搭救她一把。
然而宁王府对于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根本无从下手。
杜明心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此事宜早不宜迟,邓文娇不会等上太久的。
“王妃,”夏叶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马车有些气闷?”
杜明心点点头,随手将车窗帘撩开一丝缝隙,想要透透气,却看见后头跟上来一辆黑漆平头,挂着金螭绣带的马车。
金螭绣带是亲王府车驾的规制,豫王住在宫中,怕是难得有出行机会,这车里坐的怕是宁王府的女眷。
“去叫人问问,那是谁家的女眷。”杜明心向夏叶指了指那辆马车。
夏叶撩开车帘,向跟车的婆子吩咐了一声。须臾便有人来回话:“是宁王妃去报恩寺上香,那边还问了车里坐的是不是咱们家王妃。”
天赐良机,杜明心暗喜,细细地想起了措辞。
到了报恩寺山门,知客僧将两位王妃迎了进去。两人寒暄一番后,各自上香礼佛,杜明心又请了一卷《法华经》回家诵读,两人这才相携去了放生池。
“令姐怀相甚好,一直没怎么吐过,只是有些懒怠动。”宁王妃笑道,“不过现在还不到三个月,你也不要担心,等出了三个月我会叫人扶着她多走走的。”
杜明妍如何,杜明心实在不关心,只盼着此生两人做一对陌路人,再不要相扰才好。
她笑道:“王妃贤惠,必定能将胎儿照顾好。说起来,杜明妍怀孕的事情,两次我都是从你这边听来的。王妃日后不必这样操心,杜明妍吉人自有天相,我不担心她。”
宁王妃暗暗放下心来,她知道杜明心姐妹二人不和,但究竟不和到什么程度,杜明心会为杜明妍做到什么程度,她并不清楚。
“说起来令姐也是个有福气的,她与皇后娘娘一前一后诊出喜脉,前后不过相差了两天。”宁王妃笑道,“前些日子邓姑娘去我家做客,点名了要见明妍。见面后两人倒是投契,邓姑娘临走赏了明妍不少物件。”
杜明心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最近邓文娇常常去宁王府么?”
“比以前是多了不少,”宁王妃扫了一眼杜明心,将她的反应记在了心里,“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来找王爷的,说是宫里有事要与王爷商量。”
杜明心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邓文娇也太不要脸了些!陈霆有妻有子,她竟然就这样不顾廉耻地找上门去。皇后与邓家人对此事到底知不知情呢?
“你可知他们商量的是何事?”杜明心问道。
宁王妃笑了笑,表情有一点苦涩,说道:“我家王爷脾气不大好,对着外人尚能带三分笑在脸上。回到家时,就得看心情顺不顺了……若是不顺,摔茶盅、踢孩子,这都是家常便饭的。他的事情,只要他不说,我是断断不敢问的。”
杜明心蹙起了眉头,没想到陈霆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可见平时那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都是装出来。在外头装得狠了,就得回家找补找补。
她思来想去,借口走累了,拉着宁王妃去了后头塔林里的一座小亭子。
亭子里时有冷风吹过,杜明心裹了裹身上穿的貂裘,旁敲侧击地开了口:“邓文娇这个人十分地心高气傲,当然了,她是皇后的亲侄女,太子的表姐,自然有底气这样做。只是在出了武定侯府的事情之后,她的婚事成了安国公府的一块心病。”
宁王妃看着杜明心的表情,听着她不疾不徐地语气,没来由地觉得身上忽然冷了起来。
“王妃在西北时便成了皇家人,想必对以前的旧事都有所耳闻。邓文娇起先看中的是晋王,只是皇上赐婚后,才不得已罢了手,然而她与我的仇怨却是从此结下了。几次宫中聚会,王妃大概也能从她对我的态度里看出端倪。”
宁王妃点了点头,继续沉默地听着。
“她一心想要把我踩下去,可若她嫁了其他人,夫婿的爵位比晋王低,日后与我相见,她未免觉得难堪。所以……”
太子年幼,豫王是德妃所出……宁王妃忽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之所以还能稳稳当当地做宁王妃,无非是因为自己占了结发妻的身份,又为陈霆生下两个嫡子。太后对她十分和颜悦色,但也是看在两个曾孙的面上,加上她对太后着意巴结,这才得了太后些许庇护。
可如果此时邓文娇出现……
邓家之前一直想要陈希做女婿,看中的是他在陈元泰跟前的荣宠和他个人的能力。陈霆与陈希相比,至多是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