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芄兰才至门口,见殳引屋里的丫头正小心掩上门。芄兰上前问道,“可起来了?”丫头道,“还睡着呢。”芄兰“嗳”了声便急急推门进去,见殳引裹得跟蚕蛹似的在床上,只剩几根头发还翘在被子外。芄兰忙唤道,“哥儿怎的还在睡,宫里马车都已候在门口了。”说罢便去扯殳引身上的被子,抖了几下才将殳引从被子里抖出来,见殳引仍闭着眼,芄兰推了推他说道,“哥儿再睡,我可就挠你了。”说着一双冷手便塞了殳引颈间,殳引缩着脖子躲,芄兰只追着挠,殳引无法只得坐起身来,皱眉道,“你现在怎的也如此讨厌了。”
芄兰不理他,起身道,“现在可不困了?”
殳引跳下床,道,“我只不想入宫,你让马车走罢。”
芄兰奇道,“一大早又作什么怪,何况那马车是接你的,我如何能让他走?”又拿旁边衣服过来,“快换了衣出去罢。”
殳引不肯,只坐回了床上,不瞧芄兰,说道,“你且回说我病了。”
芄兰道,“那不可,被姑爷知道了还不得骂。”
殳引道,“我倒情愿被骂几句。”
话说殳引是如何宁愿被骂也不肯上学的?原是入春后,殳引便随邵君令入宫学习了,这宫内学堂除公主皇子外亦有外戚子孙,然与皇家非亲非故的只殳引一人。因二皇子殚痴钝而三皇子车奄桀骜不训,学堂之上便以车奄独大,坏脾气的李太傅也让他三分,尽其胡闹不敢多加管制。殳引去时第一日尚且无事,第二日便发现自己桌椅被搬了学堂门外,三日被搬出书房置于廊庭内,四日则愈发远了,已到隔壁彩云阁……如此每日去,殳引便吊一颗心怕自己寻不到桌椅而只能站立着听完一课。而昨日殳引至学堂内,见自己桌椅并未搬走,心喜或许是他们厌倦了捉弄自己,然才至桌椅旁,便见桌上、椅上尽是虫土鸟粪,堂内其余学生也指着他大笑,殳引又羞又恼,虽明知是车奄起的头,但念他是皇子又不好与他动手,便只摔了桌子去打笑自己的人,正值李太傅进来,在堂所有人皆指说殳引先动的手,殳引便被罚了站于课堂之外。有此一事,任凭殳引如何性情平稳顺从也再无法低声下气去了。
芄兰不知其中原委,又劝几句。殳引听的烦,便道,“你别在此啰嗦,要去告状只管去,无论今日我打断腿还是拧折胳膊都不会去的。”
芄兰道,“少爷今儿怎麽回事,好好的倒用这话来吓我。”见殳引低头不答,芄兰无法,只得出去谎称殳引病了,打发了马车离开。
殳引因逃了学,怕殳桧见了问自己,便半天躲了房内不敢出去,下午吃毕饭,让丫头去打听,丫头半日才回,说“姑爷已经出去了”,殳引这才溜去找文苒,结果去他屋内只扑了空,问文苒身边伺候的丫头,皆答不知道去哪了。殳引懒懒的在府内闲走,虽值春夏交接时分,天气景色无不怡人,然却觉得心中烦闷之气更甚。
游至以前习武的院内,远远见空地上立两人,正是培寅与文苒。殳引及近,见文苒所打的拳法自己见所未见,想是自己入宫这段时间培寅新教的。站着看几番,愈发觉得那招式、身法精妙不凡非以往所学能比,忽的那股烦闷气便似遇了碳粒星火,在他胸腔内燃起来。殳引见地上一块小石,便装无意踢踹了朝文苒飞去,文苒正专注练拳,倒没注意,小石直直朝他脸上飞去,即要砸上时,培寅一侧身拉了文苒躲避过去。文苒一吓,再看地上正滚动的石子才明白发生何事,偏头去瞪视殳引。殳引瞥着眼故意不看他,上前将石子捡了拿在手中颠着玩。
培寅放开文苒,说道,“少爷怎的这么不小心,如砸伤了人可如何是好。”
不问还好,一问更掀怒气,殳引喝到,“你原是我的老师,我倒未见你教我时如此尽心尽力。”
培寅拱手道,“少爷开岁即入宫去了,我还未来得及教这套拳法。”
殳引冷笑道,“先生说这话可真教我觉得好笑,我不过入宫学习半日,先生倘若真有心,等我回来了亦可教我。”
培寅道,“少爷果真觉得如此,那培寅日后必定每晚教习少爷,不出三月,少爷即可赶上祝公子。”
殳引闻言心中更是恨,便咬牙道,“你且只管教他,我可不稀罕。”说毕将手中石子狠狠朝文苒掷去。
文苒身子一闪躲过了,正恼殳引无理取闹,哪想殳引见他身手如此敏捷,那恨就愈加激烈,大喝一声,“我道今日要来试试你是否当真这么厉害了。”说着便朝文苒扑去。文苒没想他会动手,来不及躲,便被他抱了腰往地上按去,他忙去推殳引肩膀,殳引早已怒的失了心,死死抱着握起一拳便朝他脸上捶,文苒疼的直叫了声,当下也抓着殳引的衣服一阵乱打乱踹,培寅赶紧将两人拉开。
引、苒二人分别跌坐了在地上,衣服已被扯乱。文苒紧锁着眉起身,殳引见他眼角一块淤青,自知自己下手重了,文苒狠狠道,“你要发疯找别人去,只别来找我了就是!”说罢便走。
殳引正悔自己不该拿文苒出气,听他此言更是懊恼的不知如何是好。
文苒不愿见他自不会再同他玩了,殳引心说与其闲闷在府中不如去外面逛逛,于是也不带随从独自一人去了集市。
此时节正是风轻云净之际,殳引去了外面,置身于闹市之中,一时间心中颓霾竟被这热闹给冲淡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