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睿康脸色有点红,说:“我……来吧,你去休息。”
遥远没搭理他,把衣服挂上,发现谭睿康的内裤屁股上破了个洞,还是好几十年前那种宽松的绿色的运动内裤,忍不住笑了起来。
谭睿康那表情很是尴尬,遥远把衣服全挂上,当做没事人一样回房间看书,想起了什么,告诉谭睿康道:“我爸晚上出去应酬,你饿了么?晚饭我带你出去吃。”
谭睿康忙道不饿,遥远便自己回房去翻画册等吃饭,他仍然有点心不在焉,在想谭睿康大自己两岁,辍学一年多,会去哪个学校插班念书——多半是技工学校,老爸常说学一门手艺饿不死。
遥远心里对这个乡下来的堂堂表哥十分同情,回头道:“谭睿康。”
“什么?”谭睿康在对面房间问道。
遥远倚在椅背上朝对面张望,看到他在整理乡下带来的,破破烂烂的课本。
“你的参考书可以借给我看看吗,小远。”谭睿康道。
“叫我遥远。”遥远有点懒得纠正他这个问题了,随手一指床上,谭睿康过来看他的参考书。遥远又起身拿了课本给他看。
遥远的本子,笔袋都设计得很精也是名牌,男生用的文具十分精致,本以为谭睿康会赞叹几句他的品味,不料他却完全没发现这个,只是说:“英语书不一样。”
“嗯,是沿海版的。”遥远说:“你们应该读的是人教版。”
谭睿康认真地看了一会,说:“你们考听力吗。”
遥远道:“当然,中考用机读的答题卡。”
他翻出试卷和答题卡给谭睿康看,这下谭睿康动容了。
“你英语真好!”谭睿康道:“作文二十三分?”
遥远谦虚地笑了笑,问:“我爸让你去念哪间?”
谭睿康说:“没说,怕我跟不上这里的进度,可能要留级。”
遥远同情点头道:“没关系,我刚来的时候也学的很吃力,我们那个学校全是读书疯子。”
夜六点,遥远起身道:“我带你去玩玩吧,你……”
他注意到谭睿康的衣服,这么带出门实在有点那什么,他找出自己的牛仔裤和白衬衣,让谭睿康换上。
这个举动似乎有点……但遥远纯粹出于好心,也完全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他更快适应这个城市而已。毕竟太土的话走在路上,有种被环境排斥的感觉。遥远曾经很在意这个,他的骨子里多少还有点不知从何而来的自卑。
他看着换上衣服出来的谭睿康,忽然发现他的身材还不错,别看那个乱糟糟的农民工发型,要是修个流行点的短碎发,再在耳朵上扣个耳钉,戴枚戒指,说不定还像模像样的。
“走吧。”遥远带着谭睿康下楼,雨已经停了,谭睿康还穿着他的那双脏回力鞋,颇有点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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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带着他去打车,谭睿康道:“没有公共汽车吗?你上学都打车?”
遥远坐在副驾驶位上,不自在地说:“上学坐小巴……现在下班的人多,不想挤车了。”
谭睿康盯着计价表看,说:“大城市打车太贵了。”
遥远刚刚对他产生的一点好感又消失得一干二净,又不好叫他别在意这个,只得岔开话题,说:“这里环境还可以吧。”
“真干净。”谭睿康道:“比咱们村里干净多了,外头路上比家里还干净呢,能当床睡了。”
遥远:“……”
计程车司机笑道:“小兄弟哪儿来的?”
谭睿康道:“湖南。”
计程车司机道:“都是五湖四海,来了就是本地人,呵呵,一个移民城市。”
“到了。”遥远在市中心下车,结完钱顺手给谭睿康开车门,这个习惯性的举动是给女生预备的,一时没注意过来,谭睿康下车时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大世界倒映在他的眼中,尽数成了惊奇与赞叹。
这是一个灯红酒绿的新移民城市,遥远边带着他走边说:“对街那里是证券营业部,前几年的时候,大门挤得玻璃都碎了,听说还挤死过人。”
谭睿康诧道:“为什么!他们怎么了?”
遥远道:“抢股票。”
谭睿康一脸茫然,遥远猜他想也不知道股票是什么,又说:“赚钱的玩意,都说这里遍地都是黄金,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有个高级职业技术学院,这边简称叫高职,那学校不错。”
谭睿康跟在遥远后面,遥远推开玻璃门,到麦当劳的柜台前点餐,回头道:“你吃什么?”
谭睿康:“……”
遥远:“……”
遥远心里说不出的好笑,谭睿康抬头看灯板,遥远拿了菜单朝他扬,说:“看这里。”
谭睿康又看了好一会,后面许多人在排队,遥远略微有点不安,谭睿康发现了他这点细微的变化,忙道:“我……随便。”
“那我点吧。”遥远道:“双层芝士孖堡,将军汉堡,黑白双星两份,苹果派大薯条,大可乐……”
遥远连珠炮般报了菜单,端着盘子过来,到靠窗坐下。
谭睿康拿起纸盒里的包看了看,遥远笑道:“没有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