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道:“需要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蒋爸爸扶了扶眼镜:“我来吧。”
吕澄哭着握住儿子已经没有力气的手问:“云思,疼不疼?不怕,妈妈在这里。”
护士忙阻止她:“请不要动手。”
蒋云思并没有失去意识,他费力的抖了抖嘴唇,说:“我错了……我想爬出去……回家……没抓牢……”
“好好的回什么家啊,你到底怎么了?”吕澄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蒋云思闭上眼睛,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不愿回答。
手术后的几天,蒋云思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了,除了一些擦伤隐隐作痛外,主要是右手和右腿打着石膏不便行动。
这次没有摔到头,实在是万幸。
吕澄忙的整个人瘦了一圈,却仍旧舍不得休息,这天中午刚喂完蒋云思吃饭,又给他出去洗苹果。
经过走廊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阿姨。”
吕澄回头,笑了笑:“是辰松啊,来看云思吗?那天多亏你找到他,把他送到医院。”
“对不起,其实是因为我和他吵架,才把他害成这样的。”辰松低下头,心灰意冷的等待着她的愤怒袭来。
结果吕澄反而弯了弯嘴角:“云思跟我说了,哎,年轻人难免为了小事发生口角,是他反应太过度,做事又不经过大脑,你说说要是因为这个出了点什么事,我们都怎么办?”
辰松不知蒋云思编造了什么鬼话,却忽然失去了继续包揽责任的冲动,只是道:“以后我一定让着他,再也不跟他争执。”
“这次住院多亏你爷爷帮忙,找了这么好的医生,阿姨还要谢谢你呢。”吕澄说:“云思这段日子不方便上学了,麻烦你把上课的笔记……”
辰松赶快打包票:“我知道,我会常来给他补课的。”
吕澄说:“云思刚吃了饭还没睡,你去看看吗?”
辰松瞅向不远处的门,半晌才道:“好啊。”
原本熟悉的人,因为一次意料外的生死变幻,忽然间,就变得无比陌生了起来。
辰松进到病房里面,抬眼便看到面色惨淡的蒋云思,于是停住脚步。
蒋云思仍旧低着头沉默,死死地盯着被子上的书。
“我那天犯神经病,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好吗?我不是那么想的……”辰松以为自己巧舌如簧,可这些话讲起来,却显得分外单薄。
蒋云思莫名的打断他:“没喜欢……”
辰松不解:“嗯?”
蒋云思抬起苍白的脸:“从来没喜欢过什么人,只是张国荣是我偶像,你不要出言侮辱他好吗?那天我太生气了,爬出去没扶稳才摔的,你不用害怕。”
辰松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蒋云思对着空气淡笑了下:“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我扶你。”辰松赶快上前一步。
“不要再来烦我了好吗?”蒋云思似乎是难以忍受的抬高了声音。
原本已经如释重负的辰松又愣住。
蒋云思皱眉道:“是你告诉我的,不要做一只臣服于友情的狗,你随便怎么乱想都可以侮辱我,还真的以为我们可以继续当好哥们吗,你别做梦了,我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你。”
辰松是个急性子:“我已经说了,我……”
“对,你犯病,你心情不好,你讲的不是真心话所以无所谓,对吗?”蒋云思道:“就算你讲的全是假的,我的自尊也是真的!”
从来没有犀利过的人忽然犀利起来,显得有些可怕。
辰松在一种极其复杂的愤怒中,什么都没再争辩,就飞快的甩门而去。
蒋云思用掉了所有力气,当屋里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左手在不自觉的发抖,抖得停不下来。
外强中干的傻瓜,真可悲。
骨折需要人在身边照顾,所以很早就回住宿学校也不太可能,蒋云思先在医院,后来在家,一直养到放寒假了,才可以颤颤巍巍的扔掉拐杖走路。
吕澄担心太久,见状当然高兴。
蒋云思站在客厅里面傻笑了下:“感觉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能好转就行,你以后可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吕澄第一万次叮嘱。
蒋云思点头。
吕澄说:“功课你也拉下不少了,妈妈给你找了几个补课的老师,下周开始你要加倍努力啊,还有没几个月就高考了。”
“那我这礼拜……可不可以去北京?”蒋云思出人意外的的问。
吕澄本能的不同意:“去北京干嘛?你身体还这么虚弱。”
蒋云思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闷得心里很难受,想找杨翰散散心,我三四天就回来。”
吕澄迟疑的拒绝:“不行,我怎么可能放心?”
“我都跟他说了,他开车到火车站接我。”蒋云思垂着眼睫说:“不会耽误学习的。”
吕澄总觉得儿子怪怪的,无精打采的像个蔫掉的植物,又考虑或许散心对他而言也是好事情,便叹息道:“一定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