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翁这回总算是听清了,嘿嘿一笑,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若是有什么难处,缺什么东西,尽可以与我说说,我若能帮到忙,一定不推辞。”
这可真是奇了,当初他把这破烂屋子租给两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表现的,江宁还记得他收了半年租金,签了契本,人撒丫子就跑了,此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江宁两人,对这一块地方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仿佛还惦记着这屋子曾经是“鬼屋”一般,今日怎么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疑惑归疑惑,但江宁还是语气诚恳道:“那就先谢过徐公了。”
徐老翁呵呵一笑,又跟他攀扯起旁的话题,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就是不点正题,江宁一向有耐心,也就陪着他唠嗑家常,偶尔看一眼在窗台后拿着毛笔瞎划拉的韩致远。
最后拉扯了半天,徐老翁终于没忍住了,总算是藏藏掖掖地道明了来意,江宁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他们俩住得挺好挺舒坦的,便想来涨涨房租,难怪了……
江宁听完他旁敲侧击的意思之后,这才屈起指尖叩了叩桌面,正色道:“徐公,你这可不太厚道,当初我们说好了的,每月二十五文,先交半年租金,我们二话不说,租金也算给得爽快,最后契本也签了,这才过了几个月,你便要涨租金,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徐老翁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干笑着,嗫嚅道:“这不是……这……”
江宁摆了摆手,语气虽然仍旧温和,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强势,道:“咱们先不说别的,契本已经签好了,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也不是?”
徐老翁舔了舔干裂的下唇,点头道:“是这么回事儿……可是——”
江宁忽地笑了:“既然如此,那您想要没根没由地涨租金,只怕是不可行的。”
徐老翁听了这斩钉截铁的话,竟然当下就一抹眼泪,一拍桌子,扯开嗓子哭嚎起来。
这前后变化之快,看得江宁猝不及防,目瞪口呆,他还没说什么吧?怎么这就哭上了?年过半百的老人哭嚎的声音震天响,屋子左右登时有几只麻雀扑腾着飞走了。
那徐老翁一边哭一边拍桌子还不算,嘴里还要喊:“老头我这张老脸没处搁了哇……今年眼看着年成不好……老头我要没法子活了啊……我儿去服了兵役哇……丢下我这孤寡老头子啊……”
那拖长腔的哭喊配着拍桌子声音,竟然还特别有节奏感,江宁看得简直叹为观止,眼看着这老人撒泼耍赖,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想了想,就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往官府走一趟吧。”
徐老翁顿时傻了眼,嘴里也不哭了,桌子也不拍了,愣愣地道:“什、什么?”
江宁微笑地看着他,眼神冷静,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既然是签了契本的,当日也有牙行伙计作证,您如今擅自想要涨租金,那我们便往官府去,请官老爷给判个理,若是道理在您那边,我们也认了,二话不说,该给的一文钱也不少你的,反之,若是您输了这官司,只怕……。”
徐老翁顿时有点紧张地站起来,他擦了一把眼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强笑道:“这,这,有事好好商量,何必要闹去官府?那官府是轻易去得的么?”
江宁仍旧是看起来脾气很好地微笑:“那我们继续好好商量?”
徐老翁立刻把个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应声附和道:“对对对,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江宁笑着伸手:“请坐。”
徐老翁有点忐忑地坐了下来,也没有了之前那般如虹的气势,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儿虚,连坐也不太敢坐实了,许是被江宁吓得狠了。
江宁看在眼里,心里叹了一口气,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垂垂老人而已,这么一想,也不忍心跟他太计较了,便将桌上那碗清水向他推了推,开口道:“我们之前还说得挺好,丁是丁,卯是卯,今日怎么突然就想涨租金了?”
徐老翁喝了一口水,叹气道:“如今我这老脸也算是抹开了,与你说一说也无妨。”
他说着,手肘靠在石桌旁,眯起眼看了看院门外,道:“今年眼看着年成怕是不好,我一个孤寡老头子,也干不动活了,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
江宁微微皱眉,问道:“可是如今这才二月份,刚刚开春,怎么就说起年成差了?”
徐老翁摆了摆手,摇头道:“一看你就是没种过地,下过田的年轻后生,你看看这天气,燥得很,自过了年关之后,整一个多月,就没下过一滴雨,龙王爷不上朝啊,这天气还越来越热,眼瞅着刚种下的苗苗都没雨水,枯死了。”
他顿了顿,又叹气道:“眼看着春分就要到了,这晴天万里的,就没有要下雨的意思,春雨不肥,今年怕是难过了啊……”
江宁听罢,思索片刻,尔后才委婉道:“即便如此,您从租金这里打主意,怕是不太好。”
徐老翁沉默不语,过了一会苦笑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又呐呐不作言语了。
江宁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如雪,皱纹深如沟壑,神色有些无措的老人,想了想,才慢慢道:“虽说眼下雨水不降,一切事情还未可知,您既然能估算到这些,来涨我这里十文二十文钱的租金,倒不如先去市集买了粮食,在家里存放着,说不得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他说着,起身走到窗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