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泽接过来,看着那小玩偶的怪模样,揉了揉它圆圆扁扁的鼻子,说:“好,我很快就下来。”
霍司明就坐在楼下小花园的长椅上,夏季蚊虫肆虐,花园之类的地方最盛。即便打扫得再干净,也免不了花花草草间藏匿几只扰人清净。那蚊子先是围着霍司明英俊的脸蛋打转,霍总一向姿态优雅,赶蚊子的动作却不免可爱,他先是用手扇了扇,发现全然不起作用之后,又双手去拍,那蚊子终是放弃了在他脸上安家落户的想法,改围着他果露在外的小腿进行伏击。
于是待窦泽从病房找过来时,便看到霍总正弯腰站在那里对小腿上的蚊子进行绞杀,那架势与他平常一丝不苟的儒商形象很是不符,颇有些逗趣可爱。不待他笑出声,霍司明已经发现他,立刻有些狼狈地整了整衣服,说:“伯父怎么样?”
窦泽说:“还好,比之前感觉好多了,医生说再讨论一下,最近希望能做手术。”
“那就好。”霍司明问:“孩子喜欢那个玩具吗?”
“非常喜欢,我刚拿给她,眼睛都直了,说是她看过的一个动画片里的角色。”或许是今天晚上的经历太顺遂,一家老小和和睦睦,不必再为生计发愁,窦泽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他看着霍司明下巴上的小包,笑着问:“怎么咬得全身都是包?这儿也有一个。”
“……”霍总身心都受到重创,有些没面子:“花园里就是蚊子多。”
窦泽便真的笑起来,说:“其实你不必送我下来,在家里待着就好了。”
霍司明也不理他的话茬,看了一眼表,说:“都九点多了,回去吧。”
窦泽听到他的话,也不在意,两人又穿过花园,走到一半,他忽然感觉到肚子动了一下似的,立刻就站住了。霍司明回头看他,问:“怎么了?”
“我肚子……刚刚好像动了一下。”窦泽僵着身体说。
霍司明明显也紧张起来,他盯着窦泽的肚子,好半天说:“我可以摸摸吗?”
“……它现在已经不动了。”窦泽说。
“……”霍司明便重新把手揣回兜里,说:“那我们走慢点吧。”
夜色深沉,公园里纳凉的人不多,他们穿过树木葱郁的小径,路旁栽着欧式风格四角飞檐的照明路灯。窦泽看到路灯下霍司明失望的神色,想到他说过的话,有些不忍心,又说:“那你摸摸吧。”
霍司明那双深邃的眼睛瞬间比路灯还亮似的,惊喜地抬头看他,迟疑了两秒,隔着衬衣伸手抚上窦泽看起来尚且平坦的小腹,皮带扣阻碍了霍总大手前进的步伐。窦泽看出来,有些难堪的解开了皮带扣,那姿态像邀请似的,微微别过脸去。霍总的手便顺从地伸进去,细细抚摸感受起来,胎动没摸到,腹肌倒是排列整齐有明显的八块,一时之间心猿意马就有些不想放手。
窦泽别着脸,难堪极了,霍司明手心的温度让他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慌乱的晚上,他忍不住握住了霍司明的手腕,说:“可以了吧?”
霍司明便收回手,重新插|进裤兜里,等着窦泽系好皮带扣。这种情形实在有些诡异,窦泽的脸上火烧火燎,不自在极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刚刚的某个瞬间被鬼神附了身,竟然会对霍司明这淫|魔动了恻隐之心。
霍司明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说:“天已经很晚了,家里有客房,不如……你留下来住吧?”
窦泽一直垂着头不吭声,待他说完才道:“我乘公交车。”
“现在这个点,已经没有班次了吧?”
窦泽便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有隐忍、有愤怒、还有不甘,他问:“霍司明,我是不是非得出卖|身体?”
霍司明的指尖还留着窦泽身上的温度,那种留恋的情感让他没能及时作出回答,但他显然不想窦泽以现在这种不甘不愿充满怨愤的姿态接受他的爱意,即使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他不做声,窦泽却继续说:“你是不是老早就开始谋划着上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大三第一次见你那次?”
霍司明抿了抿嘴,若他在此时搬出资本家的嘴脸,自然能够迫使窦泽低头,可那样一来,窦泽的心大概也会被伤透了。他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窦泽的手挥起来,他的皮带没系好,随着动作散开,这样的气氛这样的事故,让窦泽不得不为自己卑微的地位感到羞耻。他说:“我自己回去。”
说罢,他迈着大步朝公园的另一处出口走过去,乘上了排在那里偷懒的一辆计程车。
于是回去的路上便只剩下霍总一个人,他望着窦泽走远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唇边忽然露出一个很浅的弧度。
窦泽大多数时候都是乘公共交通出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乘过出租车,他坐在车上,回忆起霍司明掌心的温度,脸颊不由得一阵阵发烫,额上却隐隐渗出冷汗,他既为霍司明的逾矩感到愤怒,又为自己不得不利用这段感情、利用腹中胎儿的行为感到羞耻。
出租车深蓝色的座椅套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窦泽朝外面的天空望了一眼,路边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快要闪花了人的眼。他说:“师傅,你到前面路口停一下吧。”
这里距他的宿舍大概还有一公里的路,窦泽付了车钱,下车时发现自己把公文包忘在了霍司明的家里。幸好他的手机还揣在兜里,包里也没有什么急用的文件。他一步步向宿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