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脸色微沉,顿时撂了筷子,站起身来,“还不快去寻?”他并没有暴怒,没有激烈地掀翻桌案,甚至没有直接发作宫人,但他越是显得平静,徐福便越觉得之后的波涛汹涌将会来得更加猛烈。
赵高面色冷然地走到那宫人面前,“起来,带我过去瞧瞧。”
宫人唯唯诺诺地站起身,连忙与赵高一块儿出门去了。
嬴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玉玺说不定是赵姬命人偷走的,秦始皇这是给气疯了?
徐福犹豫几秒,突然道:“请王上赐我一个字。”龟甲占卜来不及,而且用过一次,再用不灵,不是万事能靠龟甲占卜的。抽卦签也来不及准备。他也没有什么掐指一算就能知晓天命的逆天技能。现在只有学了个半吊子的测字还能用一用,方便快捷。
嬴政皱起眉,不耐地随便吐了个字:“秦。”
秦。
徐福闭上眼,将“秦”字的小篆体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秦字,上有华盖,喻意尊贵,可看做是秦王玉玺的象征,下有刀斧兵器分于两侧,喻意有兵祸夹击,中间符号形似东,斜指东北方向。
“王上,玉玺在东北方。”徐福睁开眼,突然出声道。
嬴政回过头来,望着徐福的目光里闪烁着惊异的色彩,“你如何得知?”
“测字。”
“测字是什么方法?寡人闻所未闻。”嬴政眼中的惊异之色更浓了。
“之后得了空闲,再向王上解释,王上现在不如先去命人往东北方去寻?”宫人一句玉玺失踪,连带着徐福的心脏都高高悬了起来,一想到历史上有名的蕲年宫之变很可能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徐福就觉得血液里仿佛涌动着对胜利的强烈渴望。
嬴政也没再多问,更没出言怀疑徐福,他又叫来几人,随即转头吩咐徐福,“随寡人一同前往。”
走到寝殿外,嬴政站在殿门口抬眸远望。东北方……赵太后的寝宫。
“走吧。”嬴政冷声道。
他和徐福走在前,身后还跟了几名侍从和卫兵,都持有兵器。
而此时,赵姬宫中。
赵姬在宫女的搀扶下从床上起身,恰好此时有两名强健的宫人抬着箱子进来,赵姬连忙叫住那两人,“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太后,这是王上特地命人送来给您的。”宫女小声解释。
赵姬心中对儿子前一天的态度多有不满,于是起身走过去,冷声道:“打开!”
宫人闻令打开了箱子。
赵姬上前瞧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大变,甚至有些语不成调,“你……你们确定这是王上命人送来的?”
“是。”宫人不明所以地点着头,全然不知赵姬的满面惶然从何而来。
赵姬双腿一软,却是险些跌倒在地,宫女们面面相觑地扶住了赵姬。
“知道了……他都知道了……”赵姬喃喃自语。
那箱子里装着的尽是些秦国孩童爱玩的玩意儿。
如今除了咸阳宫中郑妃膝下有一幼子,宫中哪里还有谁需要用到这些东西?只有她!只有她与嫪毐生下的女儿,和如今腹中之子,才会需要用到这些东西!他一定是知道了!嬴政什么都知道了!赵姬被吓得惊恐不已,甚至身下还隐隐有痛意传来。
“快,快替我去传长信侯!”赵姬依靠在宫女身上,陡然拔高声音道,嗓门都变得尖利了不少。
宫人们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只是没等他们跑远,就突然撞上了嬴政,当些人瞬间就被吓得魂不附体,软倒在赵姬的宫殿之外,嘴中哆嗦地称着“王上”,或许是做贼心虚,竟然半天也爬不起来。
嬴政没令人通报,直接入了赵姬的寝宫,赵姬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宫人回来了,转过身,怒骂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等她见到绕过围屏的嬴政等人时,赵姬要躲也已经来不及了,她惶然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四肢僵硬地站在那里,花容失色,“……政、政儿?”
嬴政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应该已经准备出发前往宗庙了吗?一时间惊慌和尴尬全部袭上了赵姬的心头。
“母后如此慌乱是做什么?”嬴政阴沉沉地出声,脸上不带丝毫笑意。
他给了赵姬机会,赵姬却没能把握住,现在他便再无顾忌了。
赵姬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捂自己的肚皮,“政儿……”她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寡人今日来母后这里寻一样东西。”嬴政淡淡道。
赵姬脸色更难看了,眼底还透着一丝慌乱,“什么?”她原本担心暴怒之下,嬴政将她直接害个一尸两命,偏偏嬴政连看也没看她的肚皮一眼,反倒说了这样一句话。赵姬顿时觉得更加惶恐了。这个青年,这个昔日与她最为亲密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她想起曾经嫪毐对她所说,嬴政年少,无法执掌一国,应让嬴政退位,移交于他这个父亲来掌国。她又想起吕不韦曾对她倾诉对嬴政一日日长大的忧心。
他们一个忌惮嬴政的成长,一个蔑视嬴政的年纪。但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嬴政究竟变成了如何模样。
赵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让自己感觉到深不可测,并因此生出畏惧来。
“去找。”嬴政头也不回地说。
他身后的人立刻站了出来,无视了赵姬,开始在寝宫内翻找起来,赵姬惶然不已,尖声叫道:“赵政!你做什么?你竟然派人来抄你母亲的寝宫吗?来人!去给我请长信